转眼四个月过去了,李煜派出的八路前往北汉的信使始终没有音信。相反,北宋那边却传来坏消息。因为赵匡胤多次召李煜入汴京,他都托病不去,所以赵匡胤一怒之下,派大将曹彬出兵攻打南唐。
这个消息对于李煜而言,无异于晴空霹雳。这些天他食不知味、寝食难安,我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一连三天,李煜都不曾来瑶光殿,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我心里越发沉重起来。最后我决定去澄心堂找他,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
落日西斜,我估摸着朝里的事也该处理完了,便叮嘱了庆奴一番,独自一人出了门。
行至御苑群花,我发现秋末的萧索已和战火一样不期而至了。
正走着,我忽然看见红罗小亭外李煜落寞的身影。唉——似乎在无奈的时候,他总爱一个人呆在那儿。
我蹑手蹑脚地过去,忽听他吟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心里一酸,默默走进小亭。专注的李煜竟未看见我。我叹了一声,提笔把刚才他吟的这阕《相见欢》写下来。多可笑,这么一阕凄楚的词,词牌名竟是《相见欢》!可是现在谁又知道,它后来又叫做《乌夜啼》呢?
我把写下的词呈到李煜面前,他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笑道:“流珠,是你来了。”
我伸手揉揉他紧锁的眉头:“陛下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写的东西,惊讶地说:“流珠,你的字竟有如此大的长进!”
我一嗔:“陛下不是让奴婢给您记录诗词吗?我的字如果不好,传到后世,还不被人笑死?所以被囚禁那两年,奴婢总练字来着。”
李煜捏了捏我的脸:“你呀,总是让朕……”话未说完,眼圈却是一红。
糟了,没想到竟勾起他的伤心事。我连忙转移话题:“陛下,您有三天没去瑶光殿了呢!”
李煜长叹一声:“宋朝还是向我们开战了,这几日,我军阵前连连受挫,朕实在是……”
我的头“嗡嗡”作响,但无论如何,历史毕竟还没走到那一步,所以,现在千万不能让他失去信心。
我连忙劝道:“陛下,经过您的励精图治,如今南唐国力已非两年前可比,即使没有北汉与我们合作,我们也未必就败。”
李煜握紧我的手,叹道:“流珠,只有你如此劝朕……但愿如你所说,但愿如此……”
我见他仍闷闷不乐,忙说:“陛下,奴婢也给您填首词如何?”
他的注意力果然被我吸引:“哦?你也会填词?”
我笑道:“当然,您听着。‘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请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说着还做出敬酒的动作。
李煜一笑:“你这个鬼精灵,这明明是先朝宰相冯延巳的词《长命女》。”
我握紧他的手,盯着他的重瞳道:“陛下,虽是别人的词,却表达了奴婢的心愿。以后无论到哪儿,奴婢都跟着您,刀山火海都跟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