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们急匆匆地赶来,但很快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一个个蔫蔫的摇着头。
赵光义脸色铁青,嘴唇不住地哆嗦,紧咬牙关一声不发地等待着御医的结论。
御医们偷眼看见皇帝面色不善,都不敢上前回禀。他们商量了半天,终于有个胆大的哆哆嗦嗦走出来。
“陛下……还是……尽早做准备吧……”
这句话等同于给我下了死亡通知。
赵光义一步上前,一把攥住那御医的手,脸上青筋“突突”跳动:“你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他的语气之冷绝,神情之可怖,把那御医吓得“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
“来人!”赵光义突然喝道,“把这个技艺不精的饭桶给朕拉出去砍了!”
立刻有两个侍卫冲进屋里,拉起已经瘫倒在地的御医就往外拖。
“皇上,”我听见这样的命令,一惊,挣扎着扬起头,“皇上,不可以!”
赵光义眯着眼看了看我,点点头,“罢了,既然贤妃替你求情,就饶你一命。但是你们听着,”他忽然扭头看向那几个御医,目光闪出慑人的杀气,“贤妃好好的,你们就能好好的活着,贤妃若有个三长两短,朕,灭你们九族!”
那几个御医都明显地瑟缩一下,有一个甚至几乎昏厥过去。
我苦笑着摇摇头——贤妃?这话要从哪儿说起呢?
赵光义没有再强求我回福宁殿,因为御医告诉他,以我的现状,是不能再挪动半步的。男女有别,御医不能直接验看我的伤口,只能隔靴搔痒地开几副药让我煎服。他们还写了几个药方,吩咐宫女替我外敷。
赵光义派人把浣衣局团团围起来,命令浣衣女迁居旁边的紫光阁,又调来十几个宫女供我差遣,命令御医住进旁边浣衣女平时工作的小院儿,随时听候召唤。
由于与我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婉儿和阿彩理所当然地成了贴身伺候我的不二人选。
其实我哪里还能差遣别人?不喝御医的药倒还罢了,一喝那药,我立刻呕吐起来,吐的全是黑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不久,我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昏迷当中。我知道赵光义没有走,似乎也听见他在说话,但他究竟在说什么,我却听不清楚。
眼前的人和景纷纷扰扰,如走马灯似的,一闪而过。我想静下心来仔细辨析,却无能为力。我想,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陷入完全的黑暗当中吧。可眼前偏偏不是黑暗,偏偏有无数人影晃过。
终于,一个人影在即将略过我眼前时,放慢脚步。我像抓住根救命稻草,努力定睛看去。
眼前的人西装革履,怀抱着一个婴儿,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阿辽?”我疑惑地唤道。
他目光悲悯地看着我:“小月,事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后悔吗?你的选择——选择留在那个不属于你的世界,真的是对的吗?”
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我想扑过去抱他,却抱住了虚无。阿辽在那儿,我却触摸不到他。
“小月,你看看这个孩子。”说着,他举起怀里的婴儿,“本来,他会是我们的孩子,但是现在……你走的太久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看见他怀中的婴儿逐渐模糊了面目,最后消失。
我们的孩子……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一瞬间,我泪流满面。
阿辽转身向远方走去。
我声嘶力竭地哭喊:“阿辽,带我走吧,求你,带我回去吧!”
但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