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御医们低着头鱼贯进入殿内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今天,我总算真真正正见到什么叫做面无人色了。
御医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好像我已经无可救药,而他们业已被叛了死刑一般。几个御医抬头瞟了一眼卧榻,立刻抖若筛糠,慌不迭地扭转身子,背过脸以袖掩面。其中一个更是夺路而逃,却在奔至门口时被他的同伴制止。
我这才意识到躺在床上的自己几乎一丝不挂,立即拉过衣服遮掩身体。即使我的思想很开放,也没有把自己残破的身体放在公众面前展览的嗜好。
我刚掩好自己,赵光义从外面挑帘进屋,看见一屋子手足无措的御医,勃然大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替贤妃诊脉?”又看了看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声音陡然拔高八度:“你们看见了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地,一屋子御医吓得“噗通噗通”跪倒一地。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冲赵光义说:“陛下,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赵光义将信将疑地看看我,道:“那还不赶紧过去给贤妃瞧病?”
御医们如获大赦,“呼啦”一下围拢过来,这个诊脉,那个细细端详,好半天,才一个个退下去。面对赵光义的询问,他们这个义说我是“忧思郁结”,那个说我是“水湿内聚而泛溢肌肤”,还有的说什么“虚火上越而内里不足”等等,我却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因为我实在是太累了。在御医对我的症状下结论之前,我已经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当我再次醒来,又看见温暖的阳光,觉得心里着实很受用。我偏过头,看见庆奴在桌上的水盆里洗着什么。身上似乎没那么疼了,我便欠了欠身,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裹在被窝里,身上清清爽爽的涂满了药膏。
庆奴见我动了动,一惊,赶忙过来,看见我睁着眼,泪水似开了闸的江水,毫无预警地滚滚而下。
我连忙伸出手臂拉她:“好妹妹,你怎么了?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用手绞着衣襟,只是哭个不停。
我摇了摇头:“庆奴,我才刚好些,你就不可怜可怜我?就算你恼我,你那衣襟总没得罪你吧?干嘛跟它过不去?”
庆奴正哭着,却又忍不住“扑哧”一笑,嗔道:“小姐,您……您吓死我了。您……怎么这么傻啊——”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我赶紧出声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嘛!不哭了啊。我这身上是你替我擦洗的?”
庆奴扁了扁嘴:“嗯,她们做我不放心。小姐,您还说您没事儿呢?您看您把自个儿糟蹋成什么样儿了?以前您是最爱干净的……”
庆奴的话还未说完,门口忽然响起太监的尖着嗓子的通秉声:“皇后娘娘驾到——”
我厌烦地皱皱眉,唉——后宫的战争,何时才能画上短暂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