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途中,肖家一纸家书,急召肖平仙回去。
隐忧便与他道别,虽不知出了何事,临走时还是将“救”字一符给了他,
千里传音。
示意他若有凶事发生,一人应付不来,便解封此符。
她会带着于忘尘前来救人。
风雨无阻。
她说过的,会护着他,
便定然,会做到。
他向她谢了又谢,匆匆忙忙地上路去了。
此三人,至此,分道扬镳。
――原时间点
“那我们是回仙侠榜,还是……?”
“回仙侠……”
不等于忘尘说完,她便摇了摇头,笑道:“你自己已是几日未曾回去了,肖家出事,你们于家岂有旁观之理?依我看,还是先回宗门去,问问发生了何事,再做打算。”
她不能,太自私。
他也有他自己的事。
“好。”
见他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不再执着,她便御剑而行,
他随即跟上。
这一天恰好风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他们又是迎风而行,
阻力极大,
剑不稳。
她就作了一个风罩护住了他,将他挡在身后,同乘一剑。
“和我走吧,这样就不会被风吹到了。”她勾唇一笑。
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应该这样做。
是不由自主形成的习惯。
不知为何,她想这样做。
――对一个人好,是没有原因的。
何况是细节的东西,本来也不必在意。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暗自付出,一如往常的没有放在心上。
他却悄悄地记在了心间。
(不过半日,二人便到了尘京。)
――尘京
她收剑落地,正好到了集市。
见到街上有人在叫卖冰糖葫芦,便买了两支,唇边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吃一支,给他一支。
见他久久不能放下那根吃完留下来的小木棍,她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笑问:“你喜欢吗?”
“还好,只是未曾体验过,觉着新奇。”
“切!你们于家什么人啊?居然连集市都不带你来。那这样吧,今天,我就带你玩个够!”
她一边吐槽着,一边拉过他的衣袖。
四出玩转,不一会儿手中就多了两副糖人,四个泥人儿。
他在射击摊上十发十环,她就在一旁不住的叫好;
他套圈赢来一堆娃娃,她就在后面抱了满怀;
他抽奖抽了三次,均为甲等,她就索性在脖子上挂了个装满灵犀石的钱袋……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陪他体验这世界的另一面,他所不知的那一面。
也正是再平常不过的那一点繁华与喧闹。
将这数十年的冷清补上,让她来慢慢地去接近和体会。
她想改变他的心绪,也想看到他开心地笑。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她想陪在他的身边。
只是如果而已。
…………
她看他玩得陶醉,不由得一笑:“运气好手艺也好,今个儿我算是体会到了。”
她带他转遍了集市,到夜幕降临时,她已是满载而归。
她笑着问他:“你为什么把赢来的奖品都给我呀?”
他不答。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从未有过地笑了一下,
只有一下。
――客店
晚些时候,她将那些小玩意儿都放入了空间戒指之中。
抿嘴。
习惯性地走到了他的房间。
她这一次没带酒,在他房中的地上坐下。
他就站着,在她的身旁。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静静地看月亮。
她忽然忆起与弥光度过的那些点点滴滴,她也曾像现在陪着于忘尘这样陪他赏月。
良辰美景,红袖在伴。
是很美好,当然也很易碎。
这是她心头唯一的一个过不去的坎儿。
可泪水并没有像她所想象的那般潸潸而下。
只是悄悄地满上了星眸。
她笑而不语。
或许,是她没那么在意了吧?
也对,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她也认识了很多不同的人,身边并不只有他一人。
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忘,是正常的。
或许多少年以后,她会自然而然地忘记他的姓名,忘记他们曾经拥有过的那段时光。
无妨。
爱过,就好;笑过,就好。
――不必记得。
错过,就让它成为过去好了。
等清风拂面,她问:“于忘尘,你知道我的字是如何取的吗?”
“月群?或是……易尘?”他轻声道。
她抱头,慢慢地说:“易尘。因为啊,我是一介俗人,不愿意抛却感情,注定痴心空付,故而取字‘易尘’。
可笑吧,明明痛苦,却还是愿意以余生换得人间情爱。既然红尘,我注定是摆脱不开的,不如顺其自然地走下去。可能……我就是肤浅,就是低俗。
但我不懂何为大爱,我只想有个人陪在身边,去体验世间百态。”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以前她也曾问和尚这句话的道理,他摇了摇头,要她自己体会。
现在,她懂了,
可她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青涩少年了。
时光会给你一杯酒,酒是满的,只是越喝越苦涩。
直到喝尽。
明白了,也就过去了。
可是必须喝,
因为当时不会懂得。
“叔父为我起名忘尘,便是希望我如仙人一般做到忘情,故而……相反。”
他听她的话,第一次不知为何地,有些愁。
他们原本便是不会有交集的人。
无缘。
“对呀,所以我们,本来就是相反路上的人,很难相见。
但我们还是成了朋友,可见命运是多么的奇妙。
这也说明,我们必然会比同路上的人相处的更加长久,因为走向彼此,本来就是很难的,何况两个背道而驰的人。你说,对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此话讲的毫无忧伤。
因为是更难的相遇,所以不会轻易分离。
更是因为,
彼此都会
分外的去珍惜。
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远也不可能的,只要愿意,总能做到。
缘分本就是一场相互的奔赴。
只要不停下,总会相逢。
这是于忘尘所不曾听说过的,来自两个人共同的力量。
也是她,给他这一份不同的念想。
他暗暗的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何事,也绝不离她而去。
他想留在她的身边。
因为在她未出现的那些年,他从未如此心悦,也并不知道这世间美好。
追根溯源,到底还是由于她。
――她是不同的光彩。
恰好照亮了他的心。
一眼千年。
见他陷入了沉思,她趁机从空间中取出了一根冰糖葫芦,送到了他的嘴里,
狡黠地笑了:“吃吧,你若是喜欢得紧,我们以后就多到勾栏去吧。”
他的唇边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笑意,
像初学笑一般的羞涩。
轻微的,缓缓地勾起,
来自初春的风,吹的人好软。
她在那一霎那相信,不曾笑过的人,一笑定然惊心。
她指着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笑了!我的天,你居然笑了!”
冰玉,化了!
他才发现这嘴角是不自觉地上扬的,源自内心。
原来,他也会感到欣喜的吗?
这,便是欢喜的感觉吗?
如此柔和。
他面色温润地盘坐在蒲团上,慢慢的吃完了她给的冰糖葫芦。
口中的酸甜逐渐殆尽,他对着那根木棍呆呆地发愣。
这是她给的。
心,好甜。
――月色入户
他见时间已到,便施了个清洁术,和衣而睡。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自然懂得约束自我。
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一直被他很好的保留着。
很少打破。
隐忧见他睡下了,便飞身上了屋檐,传音给他:“时间已晚,我嘛实在是懒得回屋,便在你屋檐上接庄周之邀,不知可否?”
他不答。
她便知他是同意了,一抹浅浅的笑上了嘴角。
合目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