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的一阵痉挛惊醒了我。
我一点点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扭动了一下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的脖子。看着自己刚刚抽动过的双腿,想起关于“梦中抽搐”的传言,有些啼笑皆非。
今天是“大妈班”的私教课。
这几个大妈从没跳过中国舞,却非得学什么大火的《佳人行》。她们既没有足够的时间练习,上课又不好好记动作,总指望着我一遍遍带。一旦脱离我,那舞便跳得恰似“魑魅魍魉来巡山”。
更不可忍的是,她们总喜欢一大早上课!
我都已经多少年没有早过9点起床了。
一切都太让我费神了。
以至于我常常在等她们的时候睡着了。
今天的天气特别不好。出门之前,这漫天的乌云就已厚积如山。此刻,它们随着狂风开始翻涌起来。云层中,一道道雪亮的闪电甚是骇人。
我拿手机拍了个小视频,配了一段网上常见的梗:
不知哪位大仙正在渡劫,准备飞身上神啊?
下面跟着玩梗的很多。
有一个评论说:笑什么笑。我看啊,科学家们的语言就要实现了。
我忍不住跟了一句:什么预言?
那人回答:我们这一代人类将湮灭在史前大洪水中。
我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传言其实早就有了。甚至还因为某些“末世帖”的大热而不得不由官方出面辟谣。想想也是,现在科技还没到最巅峰的时刻,怎么可能就到“末日”了呢。
好多地方这几年都洪水频发。那人还一本正经想同我讨论。
我握着手机,看了看悬浮在最上头的时间。
她们待会儿就该来了。我此刻要考虑的问题只有稍后的课该怎么上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至于史前大洪水、末日什么的,真不是我这底层小公民左右得了的。
哒哒哒哒。
我知道,学生们来了。
准备上课。
“早上好,老师。”
005 尾声·实验室
一张刚好容纳单人的试验床上正躺着一个人。她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连接着不同的仪器。它们不光光记录着这个人的心跳、血压等等常规的人体数值。它们还显示着一个人是否在从事做梦这件事儿。
床上的这个人是个植物人。
据说是因为车祸。
市医院破例先垫钱救了这人一命。可当医生们发现她不可逆转地变成了植物人以后,开始有点头疼这“烫手山芋”了。更主要在于她竟是个双亲皆亡,亲友俱无的家伙……
老天总爱在人们无比纠结的时候,再开个玩笑添把火——她竟有醒过来的迹象了!她不仅开始做梦,而且看起来即将被惊醒。
不巧的是,每每到那“关键时刻”,她却又突然平静了下去。
N久之后,院长受不了了。医院资源那么紧张,总不能靠爱发电吧!
思来想去,他联系了我。
我是一个专门研究植物人方面的组织的成员。
她的确很特殊——不光持续在做梦,而且内容也是固定的模板。当然,我是没法到她梦里去看看的啦,只不过仪器显示屏上的线条告诉我了一切。
“她为什么总不会被‘吓醒’呢?”小助手指着起伏特别大的脑波段,“正常人都该有点反应了。”
我摊了摊手:“也许就因为她是植物人。”话毕,也向着仪器的显示屏上看去。
不出我所料,一阵剧烈的起伏波以后,线条抖了抖,断崖式下滑,紧接着几秒钟的直线,随即又恢复成了平缓的起伏均匀的波段。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他是这边年轻的主管。
“什么可能?”我问。
“她做的梦太平常了。”
小助手反驳:“不可能。前面还说得过去,后面就说不过去了。”
我表示赞同。
“你们有没有过这种经历:特别生活化的,特别平常的梦境,我们总是记不太清?我们容易记住的都是那些荒诞的、怪异的、刺激的梦。包括这些桥段的前后场景。”
我和小助手齐齐点了点头。
“但过分不符合现实的场景,或者生理需求,比如做梦找厕所,实际是想尿尿诸如此类,它会提示我们‘我在做梦了’。一旦意识到,你就离醒不远了。是不是?”
我们两个再次点头。
“可还有一种情况,你发现了不对劲,你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你也醒了过来,回到了符合逻辑的‘现实’中。可实际上,你并没有醒过来……”他直直地盯着我,盯得我心里有些发毛。
我清了清嗓子:“你的意思是——梦中梦?”
“对。像盗梦空间那样,最终是有一个尽头的。那就是真正的现实。”
“有没有可能这个人——”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激动地指着床上的人,“她的梦一直在循环。并且,她的潜意识和主观意识在进行‘合作’,不让她察觉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她一旦察觉到异样,潜意识就立马放弃这个梦境,主观意识也会即刻为她重新制造一个新的梦境,使得她丝毫感觉不出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
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潜意识和主观意识……合作?”
“主管大人,你的脑洞是不是开得有点大了?”小助手眼睛瞪得滚圆,“这和我们现在的理论是完全相悖的。”
主管却正色道:“我不这么认为。大脑和梦境都是充满变数和未知的领域。现在对的理论未必永远都是对的。”
“那现在怎么办?”
“继续观察呗。”他转身离去。
我和小助手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她,不约而同耸了耸肩:“不可思议。”
他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冰冷而诡异。
你们怎么肯定自己此刻不是在梦里?
尾声
五维人目瞪口呆地在它跟前站了很久,直到琉璃无相谱幻化了人身才反应过来。
琉璃无相谱自己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它口中喃喃说着:“怎么会这样?谁她妈写的剧本???”
五维人突然道:“有没有她可能已经死了?”
琉璃无相谱迟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在‘心理医生’那个环节她就已经死了。”
“啊,不,也不对……我该怎么形容呢……”
它挠了挠头:“我知道了。其实……心理医生那个环节时候他是真的人,后来也真的死掉了。变成了灵魂。至于为什么没有来这儿……这就不知道了。”
五维人点了点头。
“我们姑且就这样说。他死了,没过来被困在了原地。为了不让他自我察觉,就有了后面的‘反恐’事件,一只再往后到舞蹈房,再道blablabla……他的灵魂基本都困在了原地,并且在某个特殊的幻境里面以第一或者第三人角度在‘循环’。”
五维人一拍大腿:“有可能。”
琉璃无相谱正色道:“若真是如此。此事就不是你们五维能管得了的了。这事儿我会善后的。还有,下不为例。”
它傲娇道:“这些可都是只有亡灵本人才能观看的。还得是关于自己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