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斜阳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这座边境小城的居民很难想象,他们的城主在征讨大茂国的战场上竟然消失不见了。
据最新战报,斜阳城城主玉天增随宁远郡郡主赵泰出征敌国大茂国后神秘失踪。
而据前方传回来的消息,有人远远看见玉天增被敌将用长矛穿胸而过,也有人在另一片战场上看见疑似玉天增的人被敌方法师吐出一片火海淹没,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说玉天增被敌人生擒。
但人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却没人发现关于玉天增的任何蛛丝马迹。就连大齐国的世仇大茂国官方,也没有关于玉天增的任何消息。
就这样,斜阳城城主玉天增消失了半个月。总之,这个人就像是白白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没有了城主后,整个斜阳城变得安静起来,往日熙攘的人群,如今却变得有些匆匆。
……
此时,斜阳城的夜空中,竟漂浮着一座小山似的庞然大物。原来,这是一头三丈长的云鲸,在夜风中,这云头鲸定在五六里高的天空中巍然不动。
“京伯,父亲会回来么?”
云鲸背上,盘坐着一个少年,冰冷的月光洒下,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清瘦单薄,偶尔吹过的夜风时而拂过他那稚嫩的脸庞。在夜空中,这名少年紧握双拳,像是在担心些什么。
“可能吧,但十多天过去…”
“就怕郡主大人那边…”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这头云鲸的嘴缝中挤出,看得出,对于有些东西他欲言又止。
“小玉霖,这可能是京伯最后一次带你上来玩了。”
“今天,郡主大人那边有命令下来,我准备要调到东南部驻防。”
“为什么要这样,斜阳城的后勤和军需不都是你在主管吗?我父亲回来的时候,肯定会请求郡主大人撤销这个命令的。”作为玉天增的唯一子嗣,玉霖也只能如此安慰京守信。
“唉…”
“毕竟你才十三岁,有太多的东西不懂了。”这头老鲸有些伤感。
“其实我懂!”玉霖低声道。
“最好如此。”京守信也放低了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作为云鲸一族,它身体庞大但并不以战力为长。所以京守信虽然有着飞天的种族天赋,但也只负责斜阳城的后勤而已。不过作为一名兽修,它在宁远郡都算是比较罕见。
随着与玉霖的谈话,京守信也陷入了回忆之中,依稀记得八年前,玉天增以勇武的战力在军中名声鹊起,更在五年前连续击败三位副城主,以千夫长的身份获得城主之位。
不过奇怪的是,人们对这位而立之年的城主却没有过深的了解。只知道他投军时孤身一人,而后来才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
而对于玉霖来说,他对自己的身世也是毫无了解,父亲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任何母亲的事情。事实上,他在脑海中也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
他唯一的记忆,就是从小在父亲身边随波逐流,直到来到斜阳城才定居下来。而父亲投军的时候,自己则被寄养在一户吴姓的人家。一直到五年前,平凡的他突然一步登天成为少城主,入主偌大的城主府中。
与宁远郡下的朝露、炎日和落霞等城池相比,斜阳城城主玉天增则显得有些异类。因为在其他城池,城主都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存在,少说全家也有上百号人。但玉天增除了有一个儿子外,就再无亲人了。
而且玉天增的来历也十分模糊,在成名之前,莫说斜阳城,连整个宁远郡都无人认识此人。虽然大齐国有几十个郡地,宁远郡仅仅是西部边境的一个边郡,但如此的武学高手却来历模糊,着实让人感到异常。
要知道,玉天增年纪轻轻,但修为却达到了灵者境界的上三重天,而宁远郡郡主赵泰,也只是该境界的顶尖者而已。
五年前,斜阳城原城主李基远在大齐国与西边死对头大茂国的一场战争中命陨。当时在大家的预料中,该职位应由其弟副城主李基鸣接任。
但按照大齐国的国法,在边郡中,城主以军中武力最高者担任。而升任千夫长不久的玉天增,也刚好有资格参与这种城主的选拔。
就在大家以为城主选拔只是走过场的时候,初出茅庐、在军中没有根基的玉天增却以灵者境界后三重天的修为连续击败李基鸣、翁世全、薛其三位副城主,惊艳了整片宁远郡前来观战的军政要员。
最后,宁远郡郡主赵泰不得不将此事禀报给大齐国兵部和吏部。不久,大齐国兵部和吏部正式向玉天增发下诏书,任命他为宁远郡斜阳城城主和军事长官,同时归宁远郡郡主赵泰节制。
在大齐国,内部的郡地一般是军民分治,但在宁远郡这种边疆郡地,却只有一城一主,城主就掌握着该城的所有生杀大权。
这种军镇模式,主要也是为了与西边的大茂国相抗衡。但常年如此,也导致了大齐国的一些边郡将领盘根错节、拥兵自重,令皇室头疼不已。
……
一人一鲸在夜空中久久不语,良久,即将进入下半夜时,月光变得皎洁起来,原本周围的一些薄雾已然散开,有些压抑的夜空变得空旷澄澈。
一直盘坐着的玉霖突然站起来,向夜空中宁远郡的方向眺望。
“京伯,我们回去罢。”玉霖开口。
借着皎洁的月光,如果有人在一旁的话,定能然看到这个清瘦的少年在张口时那副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不出所料,此子长大后定然是一位白面郎君。
“嗯,我们回去。”京守信总是如此瓮声瓮气。
这头未曾动过丝毫的云鲸,忽然一个摆尾,调头朝城主府的方向游去。在飞行中,其动作也是扭身摇鳍,和海里的鲸鱼并无二致。
几个瞬息之间,这头云鲸就来到了斜阳城城主府大门前,不过它并没有直接降落院中,而是在门前缓缓落下,让背上的少年熟练地跳跃下来。
玉霖跳下地面后,径直走向城主府大门,虽然夜深,但这里依然有着一队站岗的卫兵。
看见玉霖走来,卫兵马上打开大门并向他行礼。
“小玉霖,京伯这两天就出发了,但愿我们后会有期。”京守信挥舞着巨鳍,瓮声瓮气的它,竟然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京伯,别担心,我父亲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他去郡主大人那里将你调回来的。”玉霖挥手与京守信道别。
看着眼前这位少年,京守信百感交集。一个摆尾后,它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中。
但其实两人心里都知道,玉霖的父亲玉天增,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