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手搭上我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我紧张回头,看见了小破孩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我擦擦眼泪:“你醒了?”
“别哭。”说话的语气平淡至极。
我想说这小孩真的是个鬼。说话都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但是每次蹦出来的两个字,似乎都带有一种力量,摄人魂魄。平平淡淡说出来的“别哭”两个字,不知怎么的让我觉得其实可以不哭了,赶紧止住。
“抱抱。”他伸出双手。
我张开双手搂住他。
别人看到这个镜头,还以为是小孩子从噩梦中惊醒,正在寻求大人的安慰。实际情况正好相反。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准大爷,正在得到一个小孩子的安慰。当他那细细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时,我感觉天下太平,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们拥抱了五分钟,直到他又放了一个煞风景的响屁。我戴着防毒面具,屁已经对我无伤害,认为还可以再拥抱一会。他却松开手,揉着肚子。
“拉屎。”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屁已经是军事级别的了,屎该臭到何种程度?我急忙拉着他来到台阶边,指着地下室门口:“快上去,如果没找到胖叔叔,就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掉。”
胖子家的欧式庭院正好缺少人气,小家伙的气息,可以为院子里增加些俗世味道。
小家伙一脚踏上台阶,不出意外地闪回到椅子边。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咯咯”笑了两声,又马上按住了肚子:“好痛!”
事不宜迟,我抱起他就奔进了地下室的卫生间。
朱胖子家地下室的卫生间足有三十个平方,可是再大的卫生间,也包容不了世间奇臭。那股味道啊,防毒面具都快挡不住了。就在我琢磨着是不是返回被子里时,寻死的朱胖子抱着一堆仪器进来了。不知道他是放松了警惕还是完全忘记了,居然没拿上防毒面具,兴冲冲地跨下台阶鼻子耸了一下,两眼一翻白就昏倒在地。
你个完蛋犊子!不戴面具你倒是把它拿到地下室来啊!现在两个人统共一个面具,你叫我怎么办!
我使出吃奶的劲抱起朱胖子,想把他扔到台阶上,无奈这货实在太膘肥体重了,几次尝试都扔不出去。想让他躺在原地等他自然醒,两腿一抽一抽的,似乎已经有了生命危险。没办法,我狠狠冲着胖子的肥腰踢了一脚:“上辈子欠你的!”摘下自己的面具,憋一口气给他戴上。然后冲到椅子边,哀怨地看了胖子一眼,坐了上去……
一道闪电从我眼睛面前划过,炫目的光亮差点将我晃瞎。我惨叫一声闭上眼睛,抬手遮挡,但肉掌根本挡不住强光,眼前依然一片刺眼的白。紧随强光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我耳边炸开。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炸成了粉末,肉体消失,灵魂也碎成了渣……
别耽搁了,赶紧昏过去吧。
想昏过去也并非易事。闪电和巨响是如此震撼,只要活着哪怕还剩一口气,也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不能完全昏迷,也无法彻底醒来,如同在梦魇之中挣扎。万幸的是灵肉已经分了家,意识不清,对伤害的感知不是那么剧烈。身体像在在漂浮,又或者是在下坠,无法睁开眼睛确定,只能听天由命。在清醒和昏厥之间反复了几个来回之后,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我晃了晃头,终于安心地昏了过去……
我又用一种惨绝人寰的方式来到了一个异世界。
不同的是,我不是被磅礴大雨浇醒的,而是在听见了一串悠扬婉转的鸟鸣之后,异常想知道是只什么鸟,好奇地睁开眼睛的。
还没找到那只鸟,我就被眼前的壮丽惊呆了。
我躺在一片草坪上,草坪约有一千多平米,处在几棵大树之间,长满翠绿柔软、高度大约在三十厘米的青草;大树是真正的大树,直径约有上百米,两棵就遮挡了一个方向的视线,让我看不到树后面的景象;藤蔓从树上吊下来,落在草地上,又在草地上延伸出一道道千奇百怪的藤蔓墙。藤蔓墙的高度都在一米二到一米五之间,将草地划分成许多有趣的小空间,独立却不隔绝;色彩艳丽的花朵,繁繁点点生长在草地和藤蔓上,为单一的翠绿增添了许多颜色,也增加了空间的立体感,爽心悦目。我翻身望向天上,只看见树干笔直向上,除了中间偶然长出的树杈,看不见树尖。一些鸟儿在树干之间飞来飞去,发出婉转的叫声,清脆悦耳。深呼吸,空气的纯净,令人有脱胎换骨的愉悦感,还带着丝丝甜味。
“如果这次是真的嗝屁了,”我自言自语:“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