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灭?吹灭喜烛?”
我明白他的意思,夫妻之事已经坐实,我再没有机会了。
我的心,一股难言的酸涩喷涌上来。以前在瑶山的时候,他作为瑶山山神,是那么的风姿威仪,且他说话时会对你微微的一笑,那笑容就像暖阳一直照射进你的心底,那个时候,很多小妖精都想得胥阳一笑,奈何胥阳庄严,对外一直不苟言笑,可也只对我会笑,那个时候,我就认为我于胥阳是不同的。
奔波了一世,也蹉跎了一世,好不容易等到这一世,我能够得以机会和胥阳再续前缘,可是,胥阳已经成亲了,新娘却不是我。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感受过绝望?你有没有心心念念一个人,幻想着和他白头到老,后来才发现那只是你的幻想,而那个人早已远去。
我握紧了手中的乾坤玉箫,也罢,回去喝酒!
我搬来了云熠窖中私藏了几千年的好酒,一口气地往下喝,酒味好辣啊,呛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我不听地问云熠:“你说说看,人究竟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
林间停靠着几只羽毛翠蓝色的鸟儿,尾巴是黑色的,浅黄色的隼。我说话之前,它安静地靠着,可我说话后,它却像突然受了惊一般地从枝头上掠走,抖落一枝的落叶。
我自嘲地笑笑:“云熠,你看那鸟儿都在嘲笑我?我是不是疯了?”
世间一片寂静。
云熠没有说话,他同我一道喝酒,只不过他是男人,他喝酒的姿态更大气,一海碗的酒像是瀑布一样从他的下巴底下滑过,可是他既不去擦,也不管衣衫是否淋湿了,全然洒脱得像个谪仙人。
我冲他傻笑,他定定地看着我不发一语。
我看着看着就哭出来了,你们都笑我傻,笑我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却不知道,胥阳于我有救命之恩。
云熠闷头喝了一口酒,听我讲。
那是一个阴天,天边乌云滚滚,就要有一场大雨。
我蜷缩在悬崖的石壁里,努力地用花瓣遮住头顶,希望身体不被淋湿,可是疯狂的大雨倾盆而至,眼看着我百年的修行就要毁于一旦,一把伞遮住我的头顶。
戴着玉笄的胥阳出现在我面前,我那个时候想,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心地善良的男子?连一朵花也知道怜惜。很小的时候,听比我大的树精婆婆说,真正善良的人就是一草一木都会怜惜,他们爱护世间的生灵如同爱护自己。我起初不相信,只到那把改变我命运的伞出现,我才知道,这世间真的有赤子之心。
我想,我爱胥阳,更是爱他坚毅的品质和纯良的天性。
可是现在,变成晋伯侯之子的晋阳,却在和我约定好之后不信守约定,这种感觉,怎能不令我感到难受?
云熠听了我的讲述继续沉默着,他从来不喜欢在我长篇大论后发表评论,他处理我情绪的方法总是尊重和体贴,甚至是顺其自然。我觉得云熠,很是没脾气,或者很是温润。
他沉默了很久,又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酒:“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他一把拉起我的手,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将我带到一棵大树下,那树根盘根错节,树龄很是沧桑,只不过在树干上纯天然地长出来一个黑乎乎的洞穴,云熠说:“以后你要是不快乐,就过来对着树洞吼上一声,把你的不快记得跟大树倾诉。”
我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树洞”,我立刻支开了云熠:“你不要站在这儿好不好?我想对着树洞,说出自己的秘密!”
云熠默默地转过身去,动作有些僵硬。我对着树洞大声地说:“我讨厌你——胥阳——”
大树并没有回应我,天地之间只有我朗朗的回声。
云熠笑眯眯地转头:“以后,你只要不开心了就过来一次,我相信这世间的生灵。”
我开开心心地回到家,云熠说:“早点休息,你明天还要回侯府呢。”
我诧异地看着他:“为何?”
云熠说:“虽说晋阳这一生的眷侣不是你,但是你却是他这一生的守护者,你拿着他的转世神器,自然要护他一世周全。况且鬼王来了,以晋阳娶走了他娘子的深仇大恨,鬼王非报不可,阿笙,我们要快,赶在鬼王动手之前救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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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府。
大夫人拍着自己怀里二岁的孩儿,望着天边那团黑色的云霞,突然间感到不安,怀里的孩儿也是不停地哭闹,不管怎么哄,还是哭闹不止。
二夫人突然又说房里的凉席出了问题,说不是上次侯爷发下的贡品,是有人中饱私囊,非要讨个说法。
晋阳的弟弟晋芸哭了,他被她娘亲用狠话教训着说:“你就该去求你父亲,你看看你几个兄弟,哪个吃的、穿的不比你好?你大哥他好歹也是个侯爷,你呢?你就等着长大了被外放吧!”
二夫人说话粗鲁,嗓门尖利,三少爷哭得更凶了。
晋阳觉得脑壳疼,牧锦鸳又突然说是凉了胃,要厨房半夜给她熬燕窝粥吃,晋阳不肯,他就扯着晋阳的衣袖哭:“夫君,你就不疼你娘子吗?我这肚子里怀的也是你的孩子!”
晋阳忽的一愣,却不知屋外此刻刮起了大风,全府上下的人一起关窗子,可是无论使多少力气,都是飞沙走石,怎么都关不上。
我悄悄地攀在府里的屋檐上,注视着府里的一举一动,突然我的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斜倚在我的身边,露出了冷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