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儿来至书房前,并未着急进去,而是贴着墙角听了听,里面寂静无声,方放心下来。可进去了怎么说呢?她额上渐渐渗出汗来,在门口踌躇不定。一低头看见手中的东西,莞尔一笑,这不就是借口吗?
李恪见萧七儿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笑望向她,又是一幅谦谦之态,总让人心生畏惧不敢接近。萧七儿踌躇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行便停在了当下,抬头看一眼李恪脑中迅速现出方才翠娟的话,面上一红忙低了头。
“怎么是你?”李恪见了她手中的盘子,又问:“手里拿的是什么?”
萧七儿向前迈了一步,张口要说,却见穆辰逸一闪身从书架后走出,伸手夺过盘子,桃花眼里波光流转,笑眯眯道:“这可是我最爱的桂花糕,你怎知我独爱这口?”
穆辰逸的突然出现令萧七儿又囧又急,仿佛在满心欢喜藏心爱的食物时却被另一人看到。她下意识的摸了自己的脸果然是热辣辣的便要转身就走,但回眸见穆辰逸大喇喇的吃着桂花糕又心有不甘,上前夺了他手中的盘子放在李恪面前,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你爱吃的?翠娟姐姐有事,正好我闲着没事干,所以就顺便送来了!”
李恪对桂花糕视若无睹,起身在一旁的书架上翻着什么,萧七儿刚想上前帮忙,他却已托了一本书落座。穆辰逸于一旁饶有兴致的吃着桂花糕,而李恪从始至终都没有瞧过那桂花糕,可见是不喜欢的,萧七儿暗暗道:翠娟这丫头害我,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她。
穆辰逸满足的吃着桂花糕,李恪认真的在书页中巡视着,萧七儿则侍立一旁左右为难,场面极为尴尬,至少萧七儿这样认为。她白一眼穆辰逸,盼望着他快走,好留下些空间给她和李恪。
“没什么事的话,我,我走了……”见穆辰逸丝毫没有离去之意,萧七儿只能离开,她恋恋不舍的迈着步子,心里却希望李恪挽留。但李恪却笑道:“嗯,姑娘去别处逛逛也好!”他说完继续看书。
萧七儿勉强笑着,极不情愿的迈步向门口,却不停回头张望。穆辰逸冷眼看着,嘴角浮现一丝坏笑:这丫头分明不想走,却又不知怎么留下,真是个笨丫头。
他瞥见一旁的《论语》笑了,懒洋洋道:“世人都说孔夫子如何高明,我却不觉得他的学说怎么样?丫头,白先生时常夸奖你有想法,在下能否听听你对此事的高论?”
萧七儿本来想破了脑袋也未想出用什么借口留下,如今见问忙折身回来,面对着穆辰逸摆出一副高谈的姿态。
“确实,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高明。不过就是教人如何分等级而已。原本,这世上的人都是平等的。偏偏他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来,你说,有什么意思啊!”她学着方才翠娟的样子两手摊开,与穆辰逸两人相视而笑。
穆辰逸重新打量了萧七儿一番,暗暗赞叹。想他也是见过不少的女子,什么良家女子,贵门千金,青楼女子皆没有一个有这丫头如此想法的,可知这是个奇女子。想到自己被人誉为“奇男子”,而萧七儿又被自己赞成“奇女子”穆辰逸狡邪一笑。
李恪被他们的话吸引,轻轻合上了书,看向萧七儿,眼里有责备,但更多的是惊喜!而此时的萧七儿亦是满面堆笑,眼角生媚。穆辰逸斜靠在桌子上,满眼笑意看向萧七儿,很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他的思想,左不过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教着帝王们如何驭民,难怪那时的国君都不肯接受他的学说,这学说也只是统治的工具,带不来什么实际好处,是不是?”
萧七儿闻言抚掌大笑,上前与穆辰逸并肩而立道:“是是是……”穆辰逸连连点头,继而又冲萧七儿挤了挤眼睛,魅惑的眼神着实让萧七儿吃不消,当下又红了脸。穆辰逸见状哈哈大笑。
这时,李恪起身缓步来至二人面前,只淡淡一笑道:“凡事也不可说全了。他的学问还是有很多益处的。独尊儒术不好,可也不能为此就掩盖了它的好处。最好的便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李恪的话等于没说,既没说儒家的不好也没说好,而是从一个笼统的角度谈了学术应该呈现的状态。但萧七儿却陪着笑连声说是,满眼里的赞赏和仰慕令穆辰逸很不适应。
接着李恪便就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说到深奥处萧七儿是不懂的,只连连点头随声附和。穆辰逸倒是与他很有些话说,两人辩论了许久,从法家墨家谈到了老子庄子,又从炎黄二帝辩到当下。两人谈兴正浓却听一声脆响竟是萧七儿推翻了茶杯。
此时的萧七儿直觉眼皮沉重,脑袋发晕,正欲昏昏睡去,听得一声脆响忙睁了眼睛,耳边已飘来穆辰逸的声音:“白先生通晓古今,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凡人他皆看不上眼,怎么倒对丫头你青眼有加?丫头看样子也读过许多书,你以前是个乞丐,我很好奇你都是在哪里读的这些书啊?”
萧七儿弯腰拾茶杯仍是困意憨浓,不想竟被穆辰逸嘹亮的声音吵醒,转头见李恪正微笑看向她便不理穆辰逸,笑道:“殿下真是博学多才,何时也教教我吧。”李恪点头微笑。
正说着一仆人模样的人进来道:“先生,太子派人来请,望先生快些出发前往城外长亭。”
穆辰逸听了只“嗯”了一声并无多少喜意,又捻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向李恪二人告辞便匆匆离去。看着他离去,萧七儿总算如愿以偿,开始在李恪面前大献殷勤。拙劣的表演在李恪的眼里不值一提,但她面颊上那一抹醉人的嫣红却令李恪有种怦然心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