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冷笑,目光锁向刀尖,将刀刃挪向石头的脖子,道:“怎么?开始求饶了?可是晚了。你瞒骗本王,毁坏萧姑娘的声誉,必是一死。”
石头的心迅速降到谷底,眉心紧锁,眼眶湿润,嘴唇打颤,张了几次口才结结巴巴道:“殿下,殿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被死亡的恐惧彻底击败,石头慌张的向一边爬去,却被侍卫一脚踢了回来。他捂了肚子,满脸恐惧。萧七儿见了心里有说不出的痛。
李恪收了手冷笑看向石头,用眼角余光打量萧七儿面上神色。
“殿下,殿下,他,他许是认错人了……”萧七儿匆匆扫一眼石头,用嘴型向他传了一句话,石头似是看懂了,也似没看懂,只木讷的点头,一面哭道:“是是是,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的,小的认错了。我的那朋友七儿不是,不是这位姑娘,她们是同名不同命。殿下饶命。”
石头痛哭流涕,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萧七儿双手紧握,指甲扣进手心。
李恪见她面色如常冷冷一笑,后退一步,将手紧握住刀柄,猛然向前跨出一步,只听“噗嗤”一声,众人的目光忙盯向石头,石头也低头看向那把刀。大刀直插他的胸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滴了下来,胸口也被渐渐染红。鲜血在夕阳下,分外刺眼。
萧七儿哑声叫了出来,眼泪也及时落下。
“慢着……等等……等等……”
她猛然跪下,李恪却收起了笑容,他分明听到膝盖磕到地上的清脆声响,他拧紧眉心低头看着那女子。他不过就是要她亲口承认骗了自己而已,既然自己不打算治罪于她,就定会做到。
“殿下,七儿求殿下网开一面,求殿下饶他一命,他,他不是有意的,不过是认错了人,求殿下饶他一命。他生如蝼蚁,命贱无比,若殿下动手,有失身份。请殿下慎重考虑。”
膝盖处的剧烈疼痛传到大脑,逼着萧七儿渐渐冷静下来,她不再有眼泪流出,脑中异常清醒。
石头只顾捂着伤口,倔强的嘴唇紧抿,木讷中有一丝不服。他的倔强险些被艰苦的生活消磨殆尽,但就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它们重又如野草逢春般迅速蓬勃---起来。眼中的木讷渐渐隐去,换来是桀骜神情。
细心的李恪终是注意到这点,不由对这个不起眼的乞丐多了一丝兴趣。他猛然将刀抽出,石头身子向前一倾,又被迫回到原位,捂着伤口的指缝中鲜血汩汩而出。
“求人?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不能白白答应你,我赠你一物,你必还我一物,这叫礼尚往来。”李恪将刀扔在一边,嘴角噙笑。
石头此时面色惨白,嘴里呜呜的说着什么,好在李恪听不清楚,但萧七儿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他在诉说他们之间三年的情谊,他后悔进王府了,他觉得小五小六该来救他的。萧七儿冷笑,蚍蜉撼大树何其可笑。小五小六这样的蚍蜉面对李恪这样的大树只能望而生畏,不敢接近。
李恪依然笑望着萧七儿,他玉白色长袍上溅上了点点血渍,映衬的倒十分好看。但他的笑是一种嘲笑。嘲笑石头的临时倒戈,嘲笑萧七儿的自以为是,同时也嘲笑自己看低了平民之间的情谊。他以为黄金可以收买人心,他以为权利可以促成背叛,但,这一刻,他觉得他错了。也许石头并没有看清形势,也没想过要保护萧七儿,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出于本能。
萧七儿同样笑看着李恪。他可以对她温声软语,可以亲吻她的嘴唇,同样若遇到背叛仍可以义无反顾的将大刀刺进她心里。皆因他是吴王,是皇室,他不能允许任何人的欺骗,他也有这个能力不允许。
她仰望着李恪,他的笑如空气一般积压着她的头脑。面对人命他竟能如此谈笑风生?鲜血淋漓下他的淡定让人恐惧,萧七儿在这种恐惧中渐觉窒息,仿佛那年海水溢岛时将她冲向大海一般。茫茫大海无依无靠,深蓝色的海水是吞噬她的恶魔,面对恶魔她无还手之力,只能在恐惧中慢慢接近死亡。
但若是她萧七儿肯接受命运安排的话,她已早死在了那年的海里。公孙少游教她最多的道理便是:天助自助者。萧七儿如当年淹没在海水中一般并不屈服于上天安排,努力找寻自救的方法。
天助自助者,萧七儿面上漾出一丝笑意。一切寄希望于别人的行为都是极为可耻且不负责任的。如此危难关头萧七儿必定要想办法救下自己和石头。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彻底冷静下来的除了李恪也许就只有萧七儿了。
她缓缓起身,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缓步来至带着鲜血的大刀前,附身将其捡起,微微一笑眼角的泪水终还是出卖了她,她的冷静下仍有一颗颤抖的心,毕竟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虽多次面对死亡,可每次都会害怕。笑中带泪的面庞映着晚霞,甚是好看。
“殿下,求殿下看在我面上饶他一命,我将以死明志,誓死追随殿下,若我有幸活着,殿下日后所有吩咐我萧七儿必定竭尽全力去办。上天有好生之德,望殿下大发慈悲饶了这小子,萧七儿必定结草衔环报殿下之恩”
她眸光闪亮恳切的望着李恪,最终还是加了句“此后再无欺骗。”这句话她说的极小声,但现场的人都听得见,三个人心知肚明她已承认了所有的事,但她绝不会说出来,即便死也不会戳破自己的谎言。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李恪那晚说的“以死相博”究竟为何意。
突然,她将刀一横。李恪大呼一声飞身上前,抬脚踢向她,“噌”的一声大刀飞了出去,刀擦着一旁的树枝飞过,树枝被硬生生砍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