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曾经爱的有多深,伤害就有多深,仇恨也就有多浓。虽然叶凉秋在心底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可是那股对南墨的恨意还是一点一点占据了心头,她恨他一次一次欺骗了她,她恨他玩弄了她的感情,曾经善良的少年不再善良,曾经的美好亦不再美好,尽管想这些的时候,心还是在隐隐作痛。
“那姐姐以后准备怎么办?”阅乐乐并不是傻子,她看的出来叶凉秋受的伤有多重,她是第一个听到他们爱情故事的人,曾经她带着那一份憧憬,最后却发现自己变成了这场失败爱情的导火索,可是有些事情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让叶凉秋知道。那是她对南墨的承诺,是知道那个秘密之后要遵守的诺言。
“我会嫁给宫北,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叶凉秋笑笑,玩弄着手里的杯子。
宫北正好走下楼梯,听到了叶凉秋的那句话,手里拿着的苹果便顺着楼梯一级一级滚下来,他只是知道叶凉秋有每天要吃一个苹果的习惯来给她送苹果,却听到了叶凉秋说她要嫁给他。这是他一直想要的答案,可是那一刻高兴过后就犹如暴风雨过后海面残破的平静,他知道叶凉秋之所以嫁给他,那是因为受了南墨的伤,那只是因为他帮助风华企业度过了最大的财政危机。那只是一个条件。
婚礼定在了十一月秋末时节,五月是鸢尾花盛开的时节,而秋天则是鸢尾花凋零的季节。公司里的所有事物还是由陈叔暂代处理着,相比较而言陈叔反而更熟悉风华的运作,一切交给他,叶凉秋也安心些。
再一次到“孤寂”酒吧的时候,叶凉秋站在门口看着灯光闪耀中孤寂二字,心中便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楚,很多人都应该是孤寂的吧,在这个钢筋水泥般的城市里,缺乏感情,总是一个人用餐,一个人坐地铁,一个人走进一个人的屋子里。九哥种的那些花也凋零在了花坛里,寂寞埋在土里。
小小穿着服务员的装束快速的端着酒杯穿梭在喧闹的人群里,大巴同样穿着服务员的制服在酒吧里维持着酒吧的安全,九哥的酒吧是这座城市里规矩最多的酒吧,不允许客人带任何和毒品有关的东西,不允许打架斗殴,后者的规矩就是当年叶凉秋带着一帮小混混在这里和另一帮小混混火拼,将九哥的家当砸的一件不剩,这才定下的。
一如既往九哥还是守在那吧台上像怀素和尚一样疯狂而潇洒的调着客人所需要的酒,那些透明的玻璃杯折射出五彩的灯光映射在那个男人刚毅的脸庞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叶凉秋突然想到了宫北,不禁笑了笑,甩去脑海里的念头。
“九哥,最近有新品吗?”
很快九哥递上了一杯红的透黑的酒。叶凉秋端起来端详了一会,“九哥,这杯酒我怎么看都像一杯毒酒。”
“这杯酒叫旧时已去,意思是人总要展望未来,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里,里面主要的成分是黑加仑,所以颜色比较深。”
“旧时已去”叶凉秋喃喃的念着这个词,忘记过去,展望未来。
一直到凌晨四五点,那一夜叶凉秋和九哥,小小,大巴一直在那散客的酒吧里四个人肆无忌惮的聊天,聊过去,聊未来,九哥喝的特别多,叶凉秋清晰的记得那个沉稳儒雅的男子喝醉后的模样,他开始不断的哭泣,低低的抽泣。然后他说,你们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职业赛车手,对赛车痴狂。我也遇到了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她总是对我说不要再去比赛了,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碍我对赛车的向往,我放弃了继承人的身份,离开了那个家族,一方面是为了她一方面是为了赛车。那时候我一直觉得只有那种癫狂的速度才能激发人生命里最彻底的激情,她总是一个人在家里收藏着很多的玻璃杯摆满了整整的一面墙,有时候我会从外地带玻璃杯给她,她总是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直到有一次,天空下雨了那是我人生最后一次赛车比赛,我面临是我最大的劲敌,只要赢了他那我就是那一季的冠军,比赛前她打电话给我说,希望我不要参加比赛,回去陪她,当时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可是当时我利益熏心,一心只想着如何夺得冠军。等到我夺回了冠军的宝座,回去的时候却找不到了她了,只有空荡的屋子,满墙的玻璃杯。最后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找到了她,她安静的躺在那里,像个瓷娃娃,闭着好看的眼睛,那通电话是她出事后打给我的,他只是想我能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最后一刻,可是我错过了,失去了便是永恒。
那个凌晨的阳光是在哭泣声中缓缓透过木窗子倾泻下来,小小和大巴喝得烂醉,小小依偎在大巴的怀里两个人睡的很香,只有叶凉秋清醒着,她的身子才刚恢复不能多喝酒,她只是适当的喝了几杯小小便帮她把酒换成了果汁。然后她轻轻的从包里拿出那几张红色闪耀着“请帖”二字,放在了吧台上。
原本想面前跟他们说的,没想到都醉了,醉了也罢,这样或许就看不出她的犹豫和眼底的哀伤,毕竟九哥是那样一个睿智的人。叶凉秋走的时候,九哥还在那片阳光照不到的阴暗里,抱着自己,那种无助,那种悲痛,可是除了自己谁都帮不了他,九哥总是劝自己要放下过去,可是他自己呢,这么多年了,他不是还活在回忆里,没有人走的进,而他不愿意走出来。
叶凉秋没有回宫北的家,虽然这一阵子她一直住在宫北家中,各大报纸早已经对此事纷纷发挥了各自最大的想象每天的报纸上必然有一块地方属于他和宫北的绯闻。
风华企业董事长入住圣域宫家,两家有望成为联盟。还有什么金童玉女,门当户对之类的头版随处可见,当然叶凉秋也知道之前那些报纸刊登的可都是风华遗孤为了企业危机主动勾引圣域接班人。什么狐狸精,什么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所有不堪的字眼曾经都用来形容过她,可是这一切都被宫北摆平了,像是海潮过后带走了留在了沙滩上所有的脚印。
一个人走进那幢空房子的时候,一股沉寂已久的风吹来,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被尘封在睡美人城堡里。
“一个晚上你去哪了?”冰冷的声音中隐藏着担忧在初晨响起。叶凉秋转身,身后是满脸疲惫的宫北,寻常笔挺一尘不染的西装上沾染了湿湿的露水,头发都有些散乱。
“我去了酒吧,和九哥,小小一起,宫北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
“宫北有些疲惫的进屋,倒在了布满灰尘的沙发上,双眼也随之缓缓的闭上。”
叶凉秋一惊“宫北!”躺在沙发上的人却是毫无反应,叶凉秋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伸手才发现宫北的额头上一阵灼热,好烫!原来他发烧了。叶凉秋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身材高大的宫北拖上床,帮他脱下了外套,脱下了鞋子,盖上被子,叶凉秋深吸了一口气,发现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滴,没想到一个男人居然会这么重,看着宫北滚烫泛红的脸颊,叶凉秋轻轻的帮他敷上冰袋,每半个小时换一次冰袋。
“凉秋”睡梦中的宫北突然抓住了叶凉秋的手臂,抓的紧紧的,“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凉秋,凉秋……”叶凉秋心一惊,在床边坐下,看着高烧中的宫北,刚毅的脸庞,高挺的鼻梁,这个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时,和煦的阳光懒懒的洒在白色大床上,宫北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部有着微微的疼痛,一把抓下自己脑袋上的毛巾,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什么东西压着了。一看,居然是叶凉秋,阳光下她如海藻般的长卷发披散在脸庞边,衬托着娇小柔和的瓜子脸,紧闭的双眸上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折扇般。目光再往下移,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那一刹那,宫北的心跳动不已,身不由已的身子也不断的向一方倾斜过去,两张脸越靠越近,宫北的红唇正慢慢的靠近叶凉秋秀气可餐的唇。当两个人的距离还有零点零几厘米时,叶凉秋忽闪的睫毛突然睁开,宫北猛然后退,看着她慢慢的醒来,然后宫北若无其事的看向另一方。
“你醒了?”
叶凉秋揉着自己朦胧的双眼,看到宫北第一反应就是摸上了宫北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松了一口气,“幸好烧退了。”
宫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阵暖流流过,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关怀过自己。而她却给了自己这种温暖的感觉。叶凉秋突然感觉到宫北炽烈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我去刷牙洗脸。”
“明天我们去医院做检查吧!”叶凉秋整理好自己的时候,宫北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饭,叶凉秋看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瘦肉粥,还有几个金黄色的煎蛋,心里有些讶异,没想到宫北这种富人家的孩子居然也会自己做饭。
“检查?”叶凉秋诧异的看着宫北,不明所以。
“婚检。”然后宫北缓慢的吐出了这个两个字,叶凉秋脸一红,嗯了一声只能埋头喝粥。偶尔抬头看到宫北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头更是埋得更低了。突然叶凉秋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你好好的怎么会生病了?”
“昨天你没有回去,我出来找你一夜,可能受了些凉风,就发烧了。”虽然这些话宫北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叶凉秋感觉得到宫北的那颗心,那么炽烈的照耀着她冰冷的心,可是真的会变暖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我去找九哥了,和小小大巴他们在一起,我把请帖发给他们了。”
“九哥?”宫北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然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就是上次带你去的那家名叫”孤寂“的酒吧,我还记得你当时盯着酒吧门口那副临摹的日出看了好久。”
“那幅画却是和我以前的一个友人画过的一模一样,他也喜欢在临摹的画中加上自己的思想。所以画出来的画与原画看上去是一样的,实质却天差地别。”
“是不是有种披着羊皮的狼的感觉啊,一副挺文艺的画却从中看出了野性和狂荡不羁。”
宫北诧异的点了点头,只是眼神里有种隐藏的哀伤转眼即逝。这个世界上能够把一幅文艺画画成狂野画的人他只见过一个,可是那个人自从十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那个冰冷的家,说好要相互照顾的人,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的重担。有时候一个承诺并不重要,可是如果有人把承诺信以为真,那么伤害也会随之而来。
整整一个上午繁琐的检查工作,叶凉秋那仅剩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候,白大褂戴着副老花镜的资深医师询问着最后的项目。
“叶小姐家,有没有遗传病史?”
叶凉秋刚摇了摇头又补充道:“有,我爸爸,是一种叫做恰克的综合性病症。”她记得当年那些医生是用着流利的英文告诉她,她爸爸死于一种急性的遗传病,发病不到两个礼拜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想到这里,心里不免一股苦涩。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瘦弱的肩膀,勇气和力量从那只手上慢慢传递至冰冷的心室里,冬天走了,阳春三月来了。
老医师在听到那个病症的名称时,饶是再多的历练,神色里还是闪过一丝惊慌和诧异,半响才喃喃道:“宫先生,叶小姐,这种病症是全球最罕见的病症,而且遗传性是百分之九十,以前那些医生没有告诉过你吗?”
那种突如其来的绝望包围住浑身每一个细胞,慢慢的缩紧包裹住每一个可以呼吸的地方,窒息,无望,末日,终结,肩膀上那只手再也无法传递温暖,宫北脸上也是和叶凉秋一样震惊的神情。
“我不知道,我以为那只是……毕竟我爸爸发病两个礼拜之后就去了……”
老医师的脸上的神情也慢慢的凝重起来,最后猛的一站起来,“叶小姐还是先去做一个全方面的检查吧!”
最后是宫北搀扶着叶凉秋僵硬的走了出来,“凉秋。”他的手握紧了叶凉秋冰冷的手,“不会有事的,还有百分之十的机会,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就该庆幸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永远。”
叶凉秋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其实她何尝不知道一直以来上帝从来没有垂帘过她,上帝只是来过了,可是后来又走了。
一项又一项的检查每次看着那些发出轻微刺耳声的机器,叶凉秋只觉得心头好像有一颗未成熟的果实,挂在枝头却摇摇欲坠,心里有多么的不甘,这样天翻地覆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哪怕是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可是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最后都要变成破碎的梦。
手里握着一张一张的检查单,这些单子原本宫北想要帮她拿,叶凉秋却坚持要自己拿着。
老医师在一张一张仔细翻看的同时,两道白眉也紧蹙在一起,叶凉秋和宫北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这种病症很难看出来,有时候在资料里只是一个细微的差异但是一旦被触动,到时候扩散的速度比癌细胞会快千倍百倍,所以这些资料我先留着我会尽快给你们答复的。”
从医院出来叶凉秋一直闷闷不乐的坐在副驾驶上,宫北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她,可是他也不知道此刻可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给她太多的希望,如果到时候事情成真,只会让她更快的崩塌。他单手掌控方向盘,右手努力的握住叶凉秋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