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左府令的殒命,朝中上下顿失骇然。
宗政邯对青州支脉很是不满,敕令青翰司彻查郡王府。
然而却并未发现过多有用的证据,郡王府也因此躲过了一场灾难。
右府令的话引起了褚留云的注意,杀害李郡守的人来自郡王府,看其伤口对方似乎还是高手。
不管是买凶杀人还是豢养府士杀人,郡王府都难逃其责。
郡王宗政尘生借助巡视的理由暂离青州郡府,青州城内大小事务均落到了郡尉柳泉声的身上,昔日也是他辅佐郡守,只可惜最后这位置没能轮到他。
每一郡的郡守多半都是皇帝陛下亲派,能从下属升至上面的官员并不多,但其中的关系皆是错综复杂。
宗政权在位时,没少与之攀关系。只可惜,以他的财力根本不足以打动这位太子殿下,于是乎便在这郡尉的官职上坐了整整三年未曾晋升。
如今,这等时机正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青翰司的人也盯上了他,宗政尘生的底细鲜少,青州城内的百姓对其是啧啧称赞,然而天底下的谎言总有圆不上的一天,往来的客流中曝出一则消息。
往来青州做生意的商队,进城缴纳的银钱比起之前多上三倍。
律法中规定,未经京都皇城下令任何官员不得以其他理由私自上涨税金,很明显青州有人明知故犯,区区一个郡尉还没有那个单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私长税金,他身后的保护伞可不止一个。
在青州地界,郡王是最有话语权的人。然而林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宗政尘深自然知晓身边所立是人是鬼,当初在祁王手下力保他不无道理,因为此人虽有野心但颇有手段,有能力的人恰恰可以成为一枚有利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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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读再多的书不如试着走出去看看。
很多东西是书本中没有的,这一点顾寒缈打小心领神会。
于是乎,他决定去东殇南侧的都城溜达一圈,与往日不同这次他多了个小尾巴。
一路上,因韵儿的身份特殊故并未遇上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术法工会的人遍布天下见到这位小姑娘自然是要礼让三分。
会长是她师叔,这层身份足以令众人夹道行礼,工会的底蕴十分神秘,就连堂堂东殇之主巫家也不敢小觑,只能以国礼相待。
一辆马车驶过都城南门,小韵儿的嘴巴从离府开始就未停过。
“大哥哥,我们要去哪?”
“是不是要去打架呀?”
顾寒缈扶着头表示很无语,也不知老严是如何说服这个小鬼跟着他外出历练的,小脑袋瓜里装的不是吃的就是一些打打杀杀之词。
怪不得术法工会的弟子见到她就跟见了亲爹似的,离得老远便退避三舍。
这几日,她可没少闯祸,晚上不睡白天不起,有时候他甚至都有些错觉,这哪里是收了个半脚弟子,分明是养了个闺女。
但每一次想要指责她时,她总是会找借口,例如“人家还小嘛”“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我就看看,绝对不打它的注意”。
“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而且还有漂亮衣服。”
“真的吗?”韵儿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问道。
顾寒缈点了点头,“嗯,只要你听话,以后我会带你去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
“韵儿听话,韵儿要和大哥哥一起去。”
人虽离开,但计划未停。
东殇内官员流失严重,因为东门统领的死惊醒了一些贪生怕死的人,所以为了保住脑袋多数选择逃避官场。
这一趋势使得站于湛子敬对立面的人也逐步殆尽,东殇帝曾怀疑过他,但是后来从伤口上得知杀人的剑,来自寒越。
两国的铸剑工艺不同,所以造成的伤口也会不同。
被杀的大臣皆是一剑封喉致命,对方来的绝对是高手中的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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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殇国的地界分东南西北四大城池,与都城的四门相连。
据老严所说,封蝉咒印的解法就藏在南城中。
只是,这个老头喜欢卖关子,既没有跟他说清楚封蝉咒印所藏的具体位置,也没有道出此人到底是谁。
南城是东殇国物资最为丰富的城区,每年来此行商的商队繁多,也因此使得此地成为东殇最繁华的街区。
然而,繁华之下最易隐藏灰尘。
来往的人越多,便意味着这里的秩序并不井然。每年因为做生意打架的不在少数,但只要不出人命这里的官府很少介入民间事。
小韵儿趁顾寒缈不注意掀开苇帘一条缝偷望四周,道路两盘的摊贩叫卖声层出不穷,很是热闹。
这里的人身着不同服饰,嘴里念叨着听不明白的地方方言。
顾寒缈知道这个小家伙不可能安分下来,索性任她放肆去吧。见她偷偷摸摸的望着外面,顾寒缈反手给了她一个板栗,“看什么呐。”
小家伙吃痛用手抱着小脑袋瓜,很是气愤的望着顾寒缈说道,“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我师叔,你虐待我!”
顾寒缈怎会吃她这一套,“那要不要我把你闯祸的事告诉你师叔啊。”
一想起师叔责罚她的场景,她顿时便蔫了,连忙陪笑,“大哥哥,我在跟你开玩笑呐。”
“可这个玩笑似乎并不好笑,这里不是都城,你师叔离此地甚远,莫要跟丢了。”
“好吧,谁让你是大人呐。”
自从遇上这个小鬼,哪次不是破财为她免灾,到头来这小鬼依旧不改。
教孩子的事情任重道远,很多事情急不来。
关于这个孩子的身世,老严只对他说了三个字“魄静渊”。
这魄静渊也在东殇南城,据说是一处深渊,瞧不见底但会从下方飘上来一些白烟,人一旦吸入就会陷入短暂的昏迷状态,死在魄静渊的人多不可数。
此行出行两个目的,第一找到封蝉咒印的解法,第二帮这个孩子找出身世之谜。
当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他也有些惊讶,既然魄静渊瘴气环绕,居于此地的人更是凤毛麟角,那这个孩子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还有,他师傅去哪了?将这孩子抱回工会后便消失了。
见马车偏离官道,小家伙也是有些不解,“大哥哥,这似乎不是去客栈的路。”
“我几时说过我们要住客栈了,今天我带你去观山。”
“山有什么好看的。”
“此山非彼山,到了你就知道了,若是困了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
马车颠的人属实有些难受,这里的路真的不如官道,年久失修的山道大小石块横躺路中间,车轮也是被撞好几次。
小家伙果不其然靠在顾寒缈的身上睡去,望着小家伙静谧的睡姿他只是淡然一笑。
这个孩子生的好看,天生的美人坯子。不仅如此,据工会的人说小师姐天赋极高,常人三月方才达到的境界她一晚足矣。
人虽然调皮了些,但心眼儿不坏。
马车经过颠簸的山路后,停在了一处视野较为开阔的地带。
顾寒缈不忍心吵醒她,便将她一直抱在怀中任由其酣睡。当年他背井离乡,为寻求大道真理吃尽苦头,有时候他很羡慕那些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有人宠有人骂,而他却只能像一浮萍浮在水面上任由风浪牵动他。
他的心就像寒冰一样,早在十几年前便死了。若非遇上柳予寒,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阴影中,无人能将其融化。
霏霏和清陵就像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一样,每一次回山庄时他们都会在门口远远的望着直到看见自己的身影,那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情也在他心中升华。
幼年与母亲相处时间虽不长,但母亲的教育方式令他至今难以忘记。
并不是每个孩子的父母都清楚自己的孩子要什么,幼时的他戾气很重,自我保护意识远超同龄人。
闯祸后,母亲让他关在泥泞的院中反省,天上下着瓢泼大雨他在雨中跪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被允起身。
自那之后,他变了。若非这么多年的经历,或许他至今都走不出童年所带来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