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京都城,迎来了一场小雨。
出京都门后,这辆马车便一直在泥泞的道路上行驶,轱辘上的厚泥碾过小水洼溅起了水花。
前不久,这里曾发生过一件趣事,只是因为地处京都郊外所以知晓此事的人甚少。
自慑王回边境,太子被废祁王领兵援助离京之后,这京中的趣事愈发躲起来。
不说朝中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黑着脸上殿,单就说说这东西坊市发生的事,就足以说上个三天三夜。
宗政青衣从马车下来之后,摆裙有些长难免会沾上些泥点。
竹舍听雨,两人坐于窗前饮茶,“郡主可是说服了王爷?”
从她进门起,那双眼睛便一直在仇羽寒的身上打量,以至于忘了来此的目的。
“我父王说只要我能将你请去,他便再也不管我了。”
“其实王爷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前阵子太子花重金召集坊间高手拿你回京目的就是为了让王爷束手臣服,这寒越谁不知郡主是王爷的软肋,你若是出事王爷怕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为你寻仇。”
“我知道,可是从小我便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王府中,逃亡之路虽然凶险但是却让我有一种憧憬的感觉。皇家人的争斗我不想参与,但是父王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我必须设陈处地的为他着想。”
仇羽寒从身后的二层抽屉中取出一青色玉簪递与她,“郡主,这是在下在江南游玩时偶然遇见的一只玉簪,我观其色泽鲜明便将其买下,如今送给你!”
宗政青衣望着那雕有梅花的玉簪,却迟迟不敢接下。
这么多年从她记事起,父王一直送她奇珍异宝但却没有闲暇时间陪她。他,是除了父亲之外第一个送她礼物的人。
“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仇羽寒点了点头,“当然,郡主若是喜欢我便为你亲手戴上。”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怯,仇羽寒见她并未起身拒绝便从盒子中取出那只玉簪轻轻绕至其身后将其戴在发髻上。
“好看吗?”
“好看,此物与郡主最是相配。既然王爷同意了,我便与你一同回京都。”
“那你能给我讲故事吗?”
“自然可以。”
“太好了,那我们算是朋友吗?”宗政青衣一双大眼看着仇羽寒问道,她似乎特别在意对方的答案。
“从救下你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她欣然的点了点头,“那,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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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自祁王彻查辅政司官员被杀一案后,下属的那些县府们纷纷夹起尾巴做人。
将郡守收押放权于郡王之后,宗政尘生将此地管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们安居乐业对其呼声极高。
但令众人都未想到的是,如此祥和的生活会被一个贸然间闯入的江湖人打乱。
雨夜,一受伤的江湖人带着伤逃命至此,他的身份是个谜团,偶然被一百姓遇到送至医馆诊治,伤好之后便隐姓埋名的化为一客栈伙计在此为生。
此人勤快能干,客栈掌柜对其也是极为照顾。
久而久之,来此的食客也都与之熟络起来。但奇怪的是那人似乎并不愿意说话,众人皆以为此人是个哑巴。
前不久,青州郡守府下派一位新郡守到任,不满半月之后便惨死府中,这是第二起案件。
其后从京都派来查案的多数都是无功而返,途中还折了几个马夫。
宗政邯大怒,责令青翰司亲自上阵查案,也将此案件名为相令之争的题目。
左府令在相令大人身侧蛰伏二十年,起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随行小卒但因人办事圆滑且识人极准被相令予以厚望升至府令官,也成了这朝中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司刑大臣的死,辅政掌司的死为其奠定了厚实的基础,武将们纷纷与之关系密切。
为了查清真相,他亲自奔赴青州,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宗政尘生作为郡王之后全面接辖州府,郡守的死他难逃其责为此被青翰司的人暗中关注。
“见过郡王爷!”左府令向其行礼,然郡王却是漠然瞥过,“府令大人贸然来我青州,所为何事?”
“我奉陛下之名来彻查郡守被杀一案。”
“府令大人不远万里来我青州小王本该尽些地主之谊,然你也看到了,郡守的死使得青州的政务愈加繁多,实在是抽不出空还请见谅!”
说官话,无非就是踢皮球找借口,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自然心中清楚!
“郡王爷心系百姓实我寒越之福,下官又岂敢耽误?既然王爷有政事处理,那下官告退!”
“府令大人慢走!”
待左府令离开之后,郡尉柳泉声从后面的屏风后走出,“郡王,如今左右府令和青翰司的人均抵达青州,我们该怎么办?”
这三员均是京中的重臣,他们可不敢怠慢,宗政尘生从左府令进殿起便注意到,此人虽然言语中对其尊崇实则傲慢无礼,此人不好对付!
一个左府令就使人头痛,再加上个右府令,青州怕是不好过啊!
“别慌,告诉下面那些热近日都给我安分些,有些生意也该停了!”
左右府令其实不算难事,最终厉害的是那群身处黑暗的青翰少司们,他们才是厉害人物!
青州落入他手已久,底下的那些生意多半都是经不起查的,一旦暴露他这一脉将迎来灭门之祸!
“下官定将话带到。”
“另外告诉青州驻兵,让他来此见我!派人给我盯着左右府令,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王爷放心,他们办事可从未出过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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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素儿背着七弦琴离京往东殇的方向奔去,之前遭遇血鳞卫追杀,若不是府中人拼死相护,她怕是难以活到今日!
琴家被灭,长兄身死后,她没日没夜的逃亡,多少个夜晚未曾合上双眸睡上一个安稳觉。
枕头底下永远藏着一把匕首,她只敢睡上三分意,时不时提防着众人。
她信不过任何人,在人性面前她选择逃避,人前卑微的她一直将那股恨意埋在心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自将东殇帝的头颅割下。
被顾寒缈救回京都后,她又隐于落月楼苦练音律,背上的那把七弦琴是长兄送她的成人礼物。
七弦琴以丝附木,琴弦更是用上好的蚕丝所制。
起初,她一心只为寻仇却忘了抚琴的本心,一直未能悟出其中奥义。
后由顾寒缈再三指点之后,她终于摸出些门道来,当年还小她依附在哥哥身边,哥哥的琴艺造诣远在众人之上,作为琴姬,她要从诸多琴家的琴师中脱颖而出并不容易,为此只能苦练。
那曲《广陵散》是长兄生前最爱弹奏的乐曲,自长兄逝去之后无人能将其全篇弹出。
抚琴,最忌心浮气躁,所以她将自己关与山涧中每日与风为伴,与水为交终领悟。
关于这把七弦琴,传说上古之时本是五弦,由人皇伏羲所造,后周朝文王加之六弦,名曰“文王弦”;至武王又加一弦,称之为“武王弦”,至此七弦琴创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