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优雅的环境,嘈杂而吵闹,坐在窗边,宛如坐在街道中央一样,让我感到十分慌张和不安。
白莲翻看了一下菜单,点了几样菜,然后双手托着脸,盯着我看。
她灼热的目光盯得我害羞,我侧过脸,假装四处张望,眼神却时不时瞄向她。
她今天化了妆,涂抹着樱色的唇膏,肉红色的眼影,眉毛也经过了精心的修剪,细长如月牙,漂亮的假睫毛将她眼睛拉得大大的,虽然她有一些微胖,但是五官却十分端正,十分养眼。
“你的眼睛真漂亮。”她说道。
“啊?”我装作刚刚没听到的样子,呆呆地看着她。
白莲捂着嘴笑了,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哦。”我突然间感觉自己憨憨的,坐在她的面前跟一条乖巧的又怕生的小狗一样,只会哈哈的摇尾巴。
我们聊了一会儿游戏上的事,几样饭菜就端上了桌。
白莲用热水壶为我冲洗了一下茶杯和筷子,然后捏了一叠餐巾纸,递到我的面前。我点头道谢,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手和嘴,餐巾纸上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清香,掩盖住了饭菜的香气,充盈着我的鼻腔。
我们一起拿起筷子,一边夹着菜,一边说着关于自己的事。
我们都一样,出生在相似的年代,受着政策的影响,都是家里的独苗,因此备受家里人的疼爱,在温室中长大。
白莲的全名叫柳白莲,因为在上学期间经常被同学叫做“榴莲”,而自己又不喜欢吃榴莲,所以对这个名字颇有怨气。
她和我的遭遇相似,我的本名叫林修,这名字听说是我爷爷觉得顺口起的,因为名字里有个“修”字,所以同学经常给我起各种外号,和修理相关的,比如说“修车”“修电器”什么的,之前镇里的街道上经常路过一声喇叭的叫喊“修电视——”,因此那一阵同学还叫我“修电视的”。我曾经因为这个名字跟父母吵过架,但是因为是爷爷起的,我爸觉得改名字不吉利,于是拒绝了,随后我们父子俩就吵起来了,当然,最后是以我的惨败收场的。
那时候的同学,都爱给别人起各种各样的外号,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例外,就连老师也是,所以想通了这些之后,也就习惯了。
尽管白莲也从那个幼稚的年龄段过来了,但她还是希望我叫她“白莲”,当然,我也乐意,因为这更容易让我感觉我们关系比较亲密。
饭菜吃过了一半了,饭店里的人却走了不少。
白莲谈起了自己的这份工作,她已经有些疲惫了,但是却不知道做什么工作好,于是问我有没有好的工作推荐。
我笑着摆摆手,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哪敢给她提意见。
“你工作最近怎么样?”白莲问道。
“辞了,今天刚辞的。”我厚着脸皮撒谎道。
白莲露出了惊讶的眼神,说:“啊,你真果断啊,工作不好就换,我就不一样了,我还要考虑很多,还害怕跟老板闹僵了。”
我笑着安慰道:“老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肃刻板,不想做了,就辞职吧。”但是转念一想,这也不算是安慰人的话,于是补充道:“等你找到了下一份工作,就直接辞职就好了。”
白莲咬着筷子,笑着点了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我已经开始找了,不过感觉我这样还要找好久呢。现在工作不好找啊,很难找到合意的。”
我点了点头,深有感触。
服务员端上来了最后一盘菜,是一盘水果拼盘。看着我们俩人诧异的眼光,她解释道:“老板说是送你们的,你们也是东岛来的人吧?老板第一次见老乡,比较高兴。”
我的老家是东岛的,白莲的口音和我类似,可能她也是来自于那里的吧。
说起东岛,我的老家,那里的人都比较好客,并且很爽快,为人一般很厚道,所以我家里人一直希望我能找一个老家东岛的女人结婚。
想到这些,我看了一眼白莲,羞红了脸。
发展太快了吧,我们相遇相识也不过几天而已。
白莲注意到了我的脸红,她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问:“想啥呢?”
我摸着后脑勺,憨笑道:“想起来,我爸妈还一直打算让我找个老家东岛的女朋友呢。”
听到这话,白莲也红了脸,她眼神不再盯着我,而是瞄向了窗外,双手夹在大腿间,面色有些紧张,说道:“哈,说起来,我老家也是东岛的呢……”
我们彼此瞄了对方一眼,都笑了起来。
两人谁也没有挑明自己对对方的看法,就好像彼此默认先相处一阵再谈这些,微妙的关系在此时建立起来了。
路边一辆车拉了一声长笛,将短暂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我们拉回了现实。
“吃饱了吗?”白莲呼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空盘子,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包,掏出了手机。
我急忙拿出了手机,说:“我来付钱吧。”
白莲笑着看了一我一眼,说:“AA吧那就。”
“好。”我点点头,然后和她一起走到了柜台前。听到我们两人AA,柜台的女生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让我心里颇为不舒服。
付过钱之后,我们一起离开了饭店。
此时已经过了8点了,街道上的路灯都凉了,身边的高楼闪烁着五彩的灯光,变换成各式各样的字幅和图案,令人眼花缭乱。汽车的鸣笛声与路人的交谈声交杂在一起,让经常待在屋里玩游戏的我,第一次感受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白莲走到前面,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有些恋恋不舍。她是那么的漂亮,我还没有欣赏够。
“我们今天还有每日任务要做吧?”白莲提醒了我一声,随后笑着对我招招手,转身离去了。
忽然间,我从梦里惊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
“樱,还有热水吗?”我做起身,大声问道,却发现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樱和莲都不在了。
我起床洗了把脸,看了一眼赛尔夫,它还在睡觉,不知睡了多久了。
我做到桌子前,打开电脑,然后登陆游戏,手机却在此时收到了白莲的信息。
“(大哭)我妈要我帮她裁布,今晚上没时间了,抱歉!”
我有些失望,虽然心里能理解,但是内心的自卑让我感觉她像是在疏远我。突然间,我感觉今天她露给我的笑脸很虚假,像是故意展示给我看的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爸不让我继续玩游戏了,他们想让我好好工作学习,准备跳槽去他所在的公司上班。(难过)以后有时间我还会上线的。”
这一条消息宛如晴天霹雳,手机从我手中滑落,我僵在电脑前,宛如一具死尸。
“她故意的!她讨厌你!”赛尔夫突然醒了过来,拍着翅膀大声叫着。
这时樱如同鬼怪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为我端上了一杯茶水。
“主人,请喝吧。”
我抬起头,看着她僵硬的笑脸,她很听话,虽然神出鬼没,但是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这僵硬的笑脸了。
“主人,外面来了一个人,在海滩上。”莲也出现了,她这一次换了一身都市少女的时尚打扮,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虽然她们都是虚假的人偶,但是却是忠诚的,因为没有意识,所以也不会反抗,她们的行动皆如我意,至今还未发现一点忤逆我的意思。
比人好多了。人心难以参透,让人担忧,令人害怕。
我瞥了一眼床边,猎枪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次出现在了那里,这一次,它好像在提醒着我什么,我没有片刻犹豫,拿起猎枪直接走了出去。
我穿过茂密的丛林,躲在了一棵树后,确实在海滩上发现了一个女人。她浑身上下湿透了,湿漉漉的头发盖住了脸颊,正在漫无目的地走在沙滩上。
她也是遇到了海难来到这里的吗?
我突然间有些担忧,这里有武器,即便我收留了她,若我们意见不合,她随时可能会将我杀死,将我这里的一切毁掉。
我不允许,我无法容忍任何人玷污我的乐园,这里有吃穿,有网有电脑,还有两个漂亮的人偶陪着我,我可以不受社会约束的纵欢享乐。
我知道她是一个活人,但是正因为是人,所以我才不能放过她。没有多余的思虑,我举起猎枪,瞄向了她,然后扣下了扳机。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那个人倒在了沙滩上。
我装填好了下一发子弹,带着猎枪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下身将她的尸体翻了过来。
看到她的面容的时候,我顿时呆在了原地。
白莲紧闭着双眼,面无表情,静静地躺在那里,眼角上挂着一滴泪水,不知是因为绝望还是恐惧,她似乎很难过。
我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醒了过来,我瘫坐在地上,望着远处的大海。太阳变成了橘红色,一半沉入了海底,另一半变成了一张高高的木桌,一名穿着袍子的人念着一纸文书,敲下锤子,将我关进了大牢。
“要我帮您把尸体清理掉吗?”莲突然走到了我的身边,弯下腰低声问道。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我这里已经是社会之外的地方,是我一个人的地盘,没有人能制裁我,只有险恶的环境和饥饿能让我感到威胁。
我放声大笑了起来,匆匆跑回到屋里,将床顶上的镜子打破,望着空白的墙壁,释然的笑了。
这里是我的岛屿,我是这里的主人,这里应有尽有,我完全可以在这里享受完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