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雪的小姨,也就是市场总监的办公室里出来后,我有些吃惊和自卑。
令我惊讶的是身为市场总监的她竟然连公司业务市场分布都不了解,她只是一味地让下属去推销产品,以保证销量,而自己则尸位素餐,这两三年来从仔细研究过市场。而令我自卑的是,纵使有这样的人管理这个偌大的企业,它依然能保持着稳定的收入增长,他们部分时候甚至无需亲临,只需要花些钱雇人就可以解决。她们什么都不用愁。
刘雪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她幽幽道:“所以我才选择了离开中岛学习,我想为这个公司做些什么。”
我扭头看着她,停下了脚步。
这种话根本不像松散无序将事情全部推给我的人说的。
刘雪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她急匆匆扭过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这让我内心悸动不已。
“走吧,带你去吃饭,我请。”
刘雪柔软温热的手如同释放了一阵强烈的电流一样,将我整个人都电麻了,任由她拉着,乘坐电梯来到了地下车库。
车库里停满了五颜六色的车辆,刘雪带着我走到了尽头,来到了一辆红色的跑车面前。这辆跑车正是我早上看见的那一辆。
刘雪打开车门,拿出一双平底鞋,一只手扶着车引擎盖,抬起一只脚准备换鞋。突然间,她身子没站稳,如不倒翁一样来回晃晃悠悠,我急忙冲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她的胳膊甩起来,手里拿着的高跟鞋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顿时感觉脸上一阵剧痛,随后一阵皮鞋的特殊香气涌入了我的鼻腔当中。
“啊,抱歉。”刘雪吃惊地看着我,看着我呆傻的样子,露出了憨笑的样子。她笑道:“我的脚臭不臭?”
我擦了一下鼻子,急忙摇了摇头。
刘雪扶着我的肩膀,将高跟鞋扔到地上,然后拿起平底鞋准备穿上。我盯着她白皙诱人的脚丫,脚趾上染着红色的指甲油,散发着红宝石一样的反射亮光。我盯着她的脚,咽了一口唾沫,不由自主地说:“我帮你穿吧。”
刘雪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这让我顿时羞红了脸,我突然间感觉自己像一只为了讨好主人的宠物狗一样,身后仿佛有一条尾巴在欢快的摇动。
“我自己来吧,习惯了。”刘雪语气委婉,她并没有指责我什么,也没有表露出厌恶的样子,随后她自己换好了平底鞋。
车门打开,我和刘雪一起坐进了这辆豪华跑车里。
豪华车的座椅犹如棉花一样,一旦坐下仿佛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坐垫柔软却又结实,真皮摸上去凉凉的,车内摆放着一瓶空气清新剂,将香气充盈整个空间内。我系上了安全带,双手却不知道放哪里,只得夹在大腿中间。
刘雪踩下油门,我突然间感到椅背推了我一下,随后车辆嘶吼着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车辆穿过一个个路口,向市中心的商场驶去。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扭头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行人和车辆。
“吃过北岛料理吗?”刘雪问我。
我摇了摇头,轻声回应道:“没有。”
“带你去吃一次怎么样?”
我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内心还留有一丝男人的自尊,让我竭力不去受到金钱和物质的迷惑。我没有表现出激动和高兴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习以为常了一样。
刘雪见我没有回答,于是用余光瞄了我一眼,笑了:“那就这样决定了。”
我瞥眼看着刘雪的侧脸,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她拥有我所梦寐以求的一切,她不会为自己的生活犯愁,也可以用钱买到一切,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愁,犹如带刺鲜艳的玫瑰花,她快乐,且自由。
刘雪所说的那家店在市中心商业广场的二楼,这家店外面看装修有一股复古风,但是走进去之后却给人一种强烈的现代风格。店主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他戴着一顶白色的厨师帽,手上戴着一副透明卫生手套,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细心地用刀将鱼肉从鱼身上剥离下来。
“中午好啊,老板。”刘雪走上前去与他打了一声招呼,似乎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老板抬起头,慈和地笑道:“来了。”
刘雪扭过头,看着我,问:“想吃什么?”
我抬起头,望着厨师头顶上菜单牌子上的菜,迟疑良久,选了一碗拉面。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尝试新的食物,只好选择看上去更适合我口味的食物。
刘雪选了一处阴暗的角落,她将包扔到旁边的座位上,拿起空杯子,嘴唇轻轻咬住杯口,好像在抿水一样。我坐在她的对面,双手攥着空杯子,眼神时不时瞄向她,惴惴不安。我们俩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我的拉面端上了桌,她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发家的吗?”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靠卖掺水的蜂蜜发家的”
夹面的筷子停在了半空,我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刘雪。服务员端了一盘海鲜拼盘上来,刘雪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片生鱼片,沾了点酱油,送进了嘴里。
“我知道后很生气,因为我觉得这样是在欺骗别人。后来,我去了外岛,在那里学习。那里的商业环境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劣,很快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挣钱这种事与任何事都不冲突,只要能挣钱的事,总会有人做的。”
我一口一口地撮着面条,眼睛无法从刘雪的脸上移开。她讲这些事的时候眼神十分平静且忧郁,就好像好不容易得到了希望却又在一刹那失去了一切一样。
“我也知道,我现在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能享受这样其他人享受不到的财富,都是因为我父亲拼了命的去挣钱。”
“所以你也认可了对吗?”我说道。
刘雪吃了两口,随后放下了筷子,拿起了空杯子,举在面前,轻轻摇晃着,好像里面斟满了酒水一样。她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也识趣的不再提及这件事。
“你不吃了吗?”我看着摆在刘雪面前还剩一半的海鲜拼盘,问道。
刘雪看上去好像有些疲惫,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望着她的脸,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满脸上写着忧郁和沉闷。
“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说出来,这里……”我指了指周围,“没有其他人。”
刘雪放下杯子,抬眼看了我一眼,青涩地笑了。她拿起一支筷子,将其刺进了防止海鲜的冰碎里,随意地搅动着。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罢了。”说罢,她盯着我,似乎在等我说什么。
我见她表情,耸耸肩,说:“不愉快的事我就不问了,免得勾引起你不好的回忆了。”
刘雪扑哧一声笑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仿佛想要将我的魂魄都勾走一样。我感觉耳根有些发热,于是扭过头去,对着前台的老板喊道。
“老板,结账吧。”
老板抬头嘿嘿笑道:“小伙子,你女朋友已经给付过钱了。”
听到老板的话,我突然间有些惊慌失措,但心里冒出一阵喜悦之情,我红着脸,声音小了许多:“她不是……”后面的字我有些说不出口,或许是我说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刘雪轻松地笑着,坐在旁边,双手支撑着下巴,好像在看我的笑话。
匆忙离开料理店之后,我和刘雪并肩走在偌大的商场里。经过刚刚老板的调侃,我内心依然无法平静,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脖子上的血管在猛烈地跳动,自从我第一次偷偷浏览成人内容后我许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
刘雪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她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不用在意。这老板和我很熟,因为我带过我前几任男朋友去过他那里吃饭,所以他经常拿着个调侃我。”
“前几任?”我听后愣在了原地,刚刚还躁动不已的内心霎那间安静了下来,我感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一盆凉水浇在了火热的身上一般。
刘雪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过头看着我,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前我有过五任男朋友,不过交往时间都不长,最长的大概也就三个月左右。”
我的内心突然激起汹涌的海浪,我感觉嗓子里好像卡了一个玻璃珠,说起话来有些难受。
“那最短的呢?”我尽可能的用戏谑的语气问道。
刘雪歪着头,想了想,耸耸肩,笑道:“一周不到吧。我们在酒吧认识的,过了几夜之后就厌烦了。”
刘雪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顿时感觉脑子嗡嗡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那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剧烈的悲伤从心头涌出,我攥着拳,手指甲刺入了手心,手里好像握着一支玫瑰花一样。
“走了。”刘雪的声音将我从情绪中拉出来,面向着我,举起了手里的跑车钥匙,“下午要上班哦。”
我竭力挤出一抹微笑,看着她轻松漂亮的脸蛋儿,内心失去某物的悲伤久久无法散去。
采摘玫瑰花的是花匠,而我不过是她的花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