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绍庸结束了工作,特地在回出租屋之前绕到了爱乐酒吧。
环顾一圈,竟然没看到何镜知。
许绍庸找了个空隙,蹭到了姜利面前:“姜哥,我们家何镜知呐?”
姜利手上动作没停,面色却有些古怪,朝后厨努了努嘴。
“难道跑去当帮厨了?”
跳下吧台,许绍庸还是不敢相信,马老板居然会把何镜知这种帅哥丢去后厨?这么浪费的吗?
在后厨门口等了一小会,好不容易逮住住一个从后厨刚出来的服务生:
“帅哥,能帮忙叫下何镜知么,我是他朋友。”
服务生端着几盘下酒小菜,一听到何镜知,标准的服务脸,露出了些嘲讽:“何镜知?你去后门找他吧。”
许绍庸满腹狐疑地去后门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何镜知一个人在垃圾箱边,忙活着什么。
没敢打招呼,许绍庸又悄悄地回到了吧台前,点了一小杯酒。
“姜哥,何镜知他咋了?”
“得罪了个客人。”
许绍庸惊了,这才第二天吧?!
“女的?”
姜利点头,又给了许绍庸个那种眼神。
许绍庸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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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被泼脏了衣服的有钱客人,何镜知也只有一句硬邦邦的‘对不起’。任马老板在旁边如何暗示明示,何镜知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马老板心里火气直冒:
没看到老子都在舔客人了吗?!你小子居然还端着?!
自家可是服务业!这小何,哪有一点做服务业的样子?!
一边心疼那瓶能抵何镜知一年实习工资的红酒,一边强忍着怒火,马老板将这位熟客一路‘舔’出了门。
气头上的马老板本想让何镜知直接滚蛋,可一转头,看到他那帅气的脸庞,茫然无辜的眼神,马老板又突然开始舍不得了——
这么帅的帅哥,现在赶跑了,以后上哪招去?
有钱的客人年年有,这么极品的帅哥,自己可能一辈子就能招到这么一个了。
年轻人有那么点锐气,也很正常嘛!
不就是没吃过苦吗?
磨磋一下,不就行了吗!
于是马老板端着嫌弃满满的模样,将何镜知扔去做酒吧里,最不招人喜欢的工作——
清理醉鬼。
虽然这些酒鬼多半又臭又脏又难搞,但看在收入还不错这样子,何镜知也不怕吃这点苦。
一段日子做下来,何镜知居然也做出了点心得。
‘醉鬼’也分好几种:
一种是完全不省人事的,也就是酒吧里,常说的「尸体」。这种醉鬼,哪怕是醒了,也要像百年老尸一样,先得进行一通‘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的哲学三问才能开始正常思考。
虽然不会闹事,但事后经常得大动干戈地替客人找丢失的钱财以及物品。
一种是喝到九分醉的,何镜知给他们取了个外号,叫「大宝贝」。这些醉鬼,勉强还能说点胡话,脑子也凑合能用,但是身体完全动不了。他们不仅乖巧、无力和听话,事后也不会回头找麻烦。
「大宝贝」当之无愧。
那种半醉半醒的酒鬼,才是最麻烦的。撒泼发疯,涕泪横流,甚至满嘴喷涌‘芬芳流体’的,都不在少数。更奇怪的是,喝到半醉的客人,通常还会变重。
因此,何镜知叫他们「秤砣」。
说起来也是些可怜人。生活不易想喝个酩酊大醉,偏又没有豁出去的那份胆量。
至于那种,微醺却偏要装醉,想要占何镜知便宜的,何镜知都不屑于给他们起绰号。
直接一个眼神,保安大哥就会负责出面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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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马老板当时对何镜知的嫌弃过于明显,又或者是因为何镜知明显被打压之后,依然显得乖巧好欺,酒吧里其他的服务生,渐渐有了些孤立何镜知的意思。
何镜知也没有太在意。
这天晚上九点,商都的夜,才刚刚开始热闹起来。
趁着店里不忙,何镜知独自在门外给今晚准备拉爱乐酒吧客人的司机们发号。
“崔师傅今天也来了啊!”
专门拉爱乐酒吧午夜场的司机里,有个话痨的崔姓中年少发男司机。在商都本地司机里,崔师傅是难得不排外的,还时不时教何镜知一点本地方言。
“是啊,木的办法。猪肉还是贵呀!”崔师傅叼着烟,并不点燃,“小何今天还是这么邪气标致嘛!”(*)
崔师傅今天似乎也没准备四处转悠,把车往门口一停,就靠在了灯柱子上:
“有没有女朋友啊?”俨然一副要闲聊的架势。
何镜知摇头。
现在一提起女人,他就会想起那位红衣少妇,然后……
“现在找女朋友,要趁早咯!女孩子年纪越大越不好骗……”崔师傅推心置腹地教导何镜知。
何镜知知道崔师傅有个儿子,正在筹备结婚。
“……难道不该是真心换真心吗?”
崔师傅听到这话,一下子笑了出来,连打火机都不玩了:
“真心?等两家人谈起彩礼嫁妆来,真心,哼哼……”
何镜知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
崔师父扭过头去,小心地把叼在嘴里的烟,又收回了盒子里:
“真心?那都是新时代的毒鸡汤!”
“我当年,也是靠着胆大心细脸皮厚,才骗到了我媳妇!”崔师傅每次提起,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当年可什么都没要就跟我私奔了!”
“哪像现在的年轻人啊,结个婚简直比迁个坟还麻烦……”
“……”
何镜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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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酒吧里慢慢开始出现了何镜知的「专属客户」。
“哟,帅哥今天又来啦?”
派出所民警看到何镜知又来「送货」了,热情地打着招呼:
“多不多啊?要不要帮忙?”
“不多不多!”何镜知连忙摆手。
他这段时间臂力肉眼可见的上涨,更何况,最近「客户」量还一直在下降。
“小何你还在长身体,晚上不要熬太晚啊!”
“嗯!”
把人扔在了派出所大厅光滑的瓷砖地板上,何镜知又飞快地回去了。
往巷子口派出所跑得多了,值班民警们也都记住了这个半夜过来「送货」的帅气的小伙子。
比起不负责任地往店门口扔「尸体」的,民警们更喜欢这种,主动往派出所大厅扔「尸体」的酒吧。酒吧举手之劳,却能极大地减少由于「捡尸体」而产生的复杂警情。
往派出所扛了两女一男,三个不省人事的醉鬼,又给崔师傅前面那位小气的本地司机送了一个又打又嚎的「秤砣」,终于,能给崔师傅排一个「大宝贝」了。
目送崔师傅的小黄车呼噜噜地离开,何镜知又回到了酒吧里。
今晚生意也不太好,客人没剩几个了。其他服务生也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马老板的侄子小马,还在吧台。
何镜知自然地走向后厨,准备把后门那堆杂物,按消防安全的规定整理整理,却发现老板与姜利一起蹲在台阶上抽烟。
俩人看到何镜知过来,俱是一愣。
马老板脸色一沉:
“怎么,你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