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称赞，歪大爷简直比喝醉了还高兴，不过转念一想又有点疑惑，悄悄戳了戳秦朔，低声耳语：“你小子找托儿了？”
秦朔一个白眼看着歪大爷：“大爷，您这儿是什么话，严格来说，您老才是我的托儿！”
“哦……”歪大爷愣愣地想了想，“歪儿槽，烤你的！”
秦朔埋头烧烤，一次10串打满，从配额箱里取出的羊肉依旧粉嫩诱人，不用怜香惜玉，果断放到烤炉上。
人群外围，一个肥壮的中年男人听到三个小青年的交口称赞，定住脚步，踮着脚尖斜眼往里瞅了瞅：“羊肉串plus，什么破烂玩意儿？”
中年男人直接拨开前面的人，一言不发贴在摊前，低头冷脸瞪着羊肉串查看起来，表情之严肃，态度之认真，简直比食品监督员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羊肉已烤至五分熟，秦朔将肉串移开一点撒了一把辣椒，又放回原处，中年男人的眼球也随着肉串的移动而来回转动，目光始终未曾旁落，像是要从肉的纹路看出羊的公母、生前有无不正当行为。
直到一把孜然挥洒而下，孜然的油性物质枯茗醛受热释放，独特的香味汹涌而起，中年男人才猛一吸鼻子，眨了眨眼睛，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硕大的喉结‘咕咚’一个起落，吞咽声之响，如同一颗石子丢进水池里。
“就这尺寸还叫plus，我看该叫羊肉串弟弟！”中年男人撩起眼睛看了秦朔一眼，冷冰冰地说道。
听到吐槽，秦朔并没有急于解释。
这个中年男人，秦朔是听说过的，绣春街夜市的常客，几乎每晚必到，姓李，具体叫什么不知道。给人的以第一印象就是嘴贱，外号之一就叫李大嘴；其次是壮，三十五六七八四十岁，已经修炼得一身肥膘，占地面积显著。
摊贩们要做他的生意时叫李哥，背地里就只叫“李大嘴”或者“李臭嘴”，因为他能恶心人，觉得不合口甩头就是一句‘破烂玩意儿，真特么难吃’，完全不顾及摊主有没有其他客人在场。
像现在这样，抓着尺寸不放，事先挑点刺，并不为奇，这事儿准有后续。
其实，秦朔的羊肉，每粒都是最合适的尺寸，拇指头大小，以3块钱的价格来说，已经很良心了，只不过鲜羊肉一烤就得缩水，这东西不按正常思维来，热了反而缩得快！
果然，见秦朔不搭话，李大嘴舌头卷了一下厚嘴唇：“10块钱4串，来40串，整好，一百块钱！刚好出门没带零钱，省得找一堆毛票，麻烦！”
“40串？”
连摊前的食客都不禁微微侧目。
秦朔和歪大爷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透着前列腺要崩溃的颤动。
40串！这可是将近一半的存货！大单子啊！
“卖他！卖他！”歪大爷在旁边疯狂暗示，终于可以摆脱接盘侠的命运了。
毕竟，老头已经吃了5天的炖羊肉了！
若是在以前，其实也不用以前，就昨天，秦朔肯定卖他，还会纯正地哈着腰赠送一句：“您走好！好吃再来！”
可是现在不成啊！这破壁系统要求摆在那！
“不行，一串就是三块，40串120！”秦朔咬了咬牙。
歪大爷啧了下嘴，心都在流血！
“擦，真特么不会做买卖，”李大嘴惋惜地摇摇头，“那就……来一串吧！”
“一串？”
“对，就一串，看看有多难吃！”
“……”
从40串到1串，这差距简直就是雪崩式的断层，虽然大单子飞了，不过秦朔还是礼貌性地提醒：“请稍等，马上给你烤，这几串是他们……”
不等秦朔说完，李大嘴直接伸手过去，从秦朔手中将正准备出炉的羊肉抽走一串，手机“嘀”一声，付了3块钱！
靠？！还有直接上手的。
没带零钱？
好吧，确实没带零钱！
一串焦黄喷香的肉串在手，李大嘴斜眼瞅了瞅，朝羊肉串吹口气，张开大嘴，签子从左到右一拉，签子擦得干干净净！
就这动作，谁看了都得赞叹：真是叱咤夜市，撸遍夜摊的高手啊！
“签子还你！”李大嘴不满地嚷嚷一句，顺手将签子往小摊旁的小桶一扔，转身抬腿就走！
没走出两步，便像中了法术一样突然顿住，妖娆的肥腰一扭，回身邪魅地看着秦朔。
这回身一顾。
实在让人印象深刻，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肥胖的上身，挺着老大个啤酒肚，紧紧绷住短袖衬衫，纽扣瑟瑟发抖。
此时下盘保持不动，扭身回顾！
姿势实在令人动容！
而且面部表情复杂，意义不明！
秦朔真怕他撑不住，自己摔自己一跟斗！
生存技能：保护眼睛！
秦朔不敢再看，将烤好羊肉串分给后面一个年轻的顾客。
“喂喂？”歪大爷轻轻踢踢秦朔，悄声说道，“机灵点儿，你这羊肉串是有多难吃，人家怕是要找事！”
秦朔翻了个白眼，低头疯狂练手速！
“等会儿！”果然，李大嘴灵巧地一个原地转腿，两步跨到摊前，伸手就去抢秦朔递出去的羊肉串：“这是我的，怎么给别人了？”
好在秦朔有了准备，手往回一缩：“这是他们先要的，再说你不是只要一串吗？”
“胡说！这是我看着烤的，我看着的就是我的，先付了一串的钱，我说剩下的不要了吗？哎！我没说，所以它还是属于我要的范畴。再说了，你听说过大老爷们烤串只买一串的吗？笑话！刚才不过是尝尝咸淡，还过得去……得得得，甭废话，都给我，多少钱我给！”
看来李大嘴不仅喜欢上手，还能玩赖。这番逻辑混乱，小孩子胡搅蛮缠似的辩驳，不仅令秦朔无语，连旁边等着领串的食客也忍俊不禁，竟然对这种插队行为生不起气来。
不过赖归赖，对于吃，李大嘴可算半个行家，特别是这条夜市的东西，哪个他没品鉴过？好吃就往海了吃，难吃张嘴就吐槽，哪个摊贩不卖他个面子？
刚才这羊肉串在嘴中一嚼，还没下肚他就觉出不同寻常了，鲜香满喉一下子就勾起了食欲，不海吃一顿怎么过得去，因此故技重施，定要一解口腹之欲。
本来已经扫码准备付钱的年轻顾客无奈地笑着：“老板，您看？”
“没事儿，这就是你的！”秦朔看看一脸横肉的李大嘴，想都不想就把肉串递给先下单的年轻客户。
歪大爷一看秦朔言辞刚直，万一和这胖汉子再呛起来就不好了，半开玩笑地说道：
“去去去！后面排队去，你以为是大爷我坐公交车啊，见人都得给我让座，你还年轻呢！再排一次队去，等着去吧，哗……够壮的啊，身体真棒，哈哈……”
“嘿，你这老头，你又不是老板，狗拿耗子……爷们还不吃了，什么呀，真特么难吃！你们也赶紧散了吧，别上当！什么普拉斯，狗屁！”
李大嘴嘟嘟喃喃，不屑地撇撇嘴，啪嗒啪嗒走了。
年轻的食客接过羊肉串，先咬一口：“哈哈，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唔？不错啊，小老板！”
又嚼了嚼，表情愉悦：“小老板，我们要加单，再来五个，这回我也要自己看着，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