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的人被这一声脆声吓得够呛,小空目光却闪烁起来,”是小姐,竟然是小姐亲来了!”
忽尔汉抬头,问道:”绿袖夫人来了?在哪儿?”
小空一压忽尔汉的头,骂道:”你就不能小声点儿?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小姐来了吗?”
小空说着,眼神飘向古宁方向,见他依旧端坐马上,应该是没有听见方才忽尔汉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夫人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忽尔汉眼神纯澈,毫不掩饰对于司徒仪珊藏头露尾的行径的鄙视。
小空狠狠瞪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少多管闲事!”
两个人说话之间,森林里伏击的人,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一个接一个从树梢上掉落下来。
小空毫不畏惧的站了起来,忽尔汉也跟着走了出去。一辆马车停在远处,清爽的女声问:”还想继续欣赏一下风景?”
小空闻言一笑,拉着忽尔汉跳上了马车后面,爽朗的透过窗子看向里面,”小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司徒仪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白了他一眼,”你不管不顾,我自然也只能不管不顾了。”
小空不好意的挠了挠鼻梁,说道:”今后再也不敢了。”
司徒仪珊看了一眼小空,又看了看忽尔汉,见两个人关系似乎好了许多,也懒得问他们是如何和好的。
炎杉一个翻身落在了马车上,笑道:”走吧。”
小空如蛇一般滑到炎杉身边,忽尔汉也和小空挤在了一起。
小空嫌弃的恨了他一眼,却依旧挪了挪身子,炎杉讶异的看了两人一眼,回头看到司徒仪珊了然的眼神,微微一笑。
炎杉扬鞭而起,马儿撒蹄狂奔。
古宁冷冷看着那架马车,眼神不满阴霾,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天空中顿时暴射而出一缕绿光。
司徒仪珊转头一看,问道:”怎么这东西也卖给远金国了?”
炎杉看了一眼,说道:”不清楚,回去问阿雨。”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一边紧紧抓住车厢,一边说道:”这些东西以后可别乱卖,多大点儿钱的事。”
几个人看似有说有笑,其实,各自的心底却都紧张起来。
这可是古宁的主场,士兵就和潮水一样说来就来。自己这边却只得三五个人,远金国埋下的那些人,轻易是不能乱用的。
炎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死命的抽着马儿。
马车颠簸,司徒仪珊像一颗豆子一样被筛得起起落落,她紧咬着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来。哪怕此时只觉得浑身散了架一般,她却也明白,只有尽快跑到里埃国境内才有救。
然而,天不遂人愿。
随着炎杉冷声说道:”都抓紧了。”
马车像飞一样更加快速的跑起来,前方是一排军队,每个人手持火把,将夜都照亮。
炎杉没有一丝一毫的减速,反而是加快速度冲了过去,小空说了声抱歉,钻进马车厢里拿出刀剑等武器和忽尔汉分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将炎杉夹在中间,各自手持兵器,森冷冷的朝着远金国的军队冲去。
“刚才还穿了常服,伪装一下,如今到是明目张胆了。”炎杉冷笑一声,双手一抖,马缰狠狠打在马儿的脖子上,它们更加撒蹄狂奔起来。
“射击!”一声令下,羽箭如雨袭来。
炎杉等三人只得脱缰滑入车厢。车厢还算大,只是,挤了四个人,特别是忽尔汉那魁梧的身子,一时间塞得满满的。
炎杉紧贴着司徒仪珊,也不知道小空是不是故意的,还时不时的往里用力挤。
司徒仪珊狠狠瞪了小空一眼,却紧咬着唇不吭声。她的脸色有些酡红,眼神飘忽惊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冲下去,不是办法。”忽尔汉道:”我下车拖住他们,你们跑。”
司徒仪珊偏头看着这个忠厚又痴情的男人,见他笃定的说道:”这祸是我闯的,我来收拾,只恳请夫人一定要替顿珠报仇。”
司徒仪珊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顿珠的仇,你自己报。”
“夫人,顿珠为你……你竟不肯替她报仇吗?”忽尔汉眸中含怒。
司徒仪珊斜睨了他一眼,只淡淡问道:”差不多到跟前了吧?”
炎杉点了点头,将兵器握在手中,扫了一眼忽尔汉和小空,说道:”忽尔汉,自己女人的仇,自己报。”说毕,炎杉如一阵风般的掀帘掠了出去,小空也尾随其后。
忽尔汉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冲到了近前,弓箭的杀伤力就不那么大了。
他一笑,也怒吼一声冲了车厢。
司徒仪珊紧紧抓着车厢内,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胸口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司徒仪珊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莽撞。可是,她也没有想到古宁竟然会选择得罪里埃,也要杀人灭口。
司徒仪珊揉着疼痛不已的额头,一支箭射中的车厢的车帘,裂帛声后,一股凌冽的秋风灌进车厢。
司徒仪珊只感觉到一阵窒息,头脑却顿时清醒不少,可鼻端却充斥了浓重的血腥味和炭火味,眼前火光冲天,炎杉等三个人浑身浴血,如同修罗一般牢牢立在车前,杀出一条血路来。
司徒仪珊这三年运筹帷幄,早已从一介弱女变成了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女诸葛,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由衷的感觉到了害怕。
生命的脆弱和坚持,如今都如此清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断肢,鲜血、哀嚎、杀伐,她凝着这些血腥,残酷的画面,胃部骤然翻腾起来。
炎杉闻声转头看来,一个分神一枚羽箭朝着他后心射来。小空和忽尔汉自顾不暇,一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
司徒仪珊的惊呼还未出口,一颗石子将羽箭打落,圆滑的小石头翻滚着落在了司徒仪珊的脚边。
司徒仪珊等人惊起看去,却见树梢上淡然立了一个人,戴着那张人皮面具,毫无血色,在阴森的树林里,宛若鬼魅。
顾容吏远?
司徒仪珊看到他的一瞬间,只觉得安心,仿佛只要他在身旁,一切问题,便都再不是问题。
“没事吧?”炎杉低头看向司徒仪珊,却发现她用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目光凝着顾容吏远。
炎杉心中一痛,却也只能垂眸不语和小空,忽尔汉并肩作战。
“漆黑和棕铜已在前方夹击,你们一口气冲出去,里埃国边境我已派大军守卫,保你无虞。”顾容吏远传音入密,司徒仪珊听得真真切切。
漆黑,棕铜,熟悉的名字仿佛勾动起她心底最深沉的记忆,她一时间心潮起伏。
“绿袖夫人,是你吗?你若留下忽尔汉,我必定不会再为难你。”古宁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司徒仪珊掀开车帘,看到古宁带着一队人,正朝自己追击而来。
司徒仪珊眼珠一转,忽然拿起刀将车厢后面的车窗开了个大洞,她看着追击而来的古宁,大声狂放的笑了起来,”古宁大太子,替我给里埃国皇帝带个话,就说此番之事,他欠我一个人情,来日,绿袖定会去找他讨要。”
古宁马蹄一滞,仿佛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了里埃国这一茬,他微微一犹豫,身后的小队自然也就止步不前。
炎杉趁此机会,一路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