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宁回过头盯着小空,目光如炬,倒看得小空心中一惊。小空却淡定的扯了扯嘴角,”太子放心,我们小人物也是一言九鼎。”
古宁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深邃如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他才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小空一笑,”太子殿下未免太着相了。此番,也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古宁微微一笑,”小子,你的名字。”
小空凝着古宁,却说道:”再不走,怕来不及了。”
古宁举目看向远处,一丝红光一闪而过,他淡淡一笑,”不急。”
古宁唇边的笑意,似有还无,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情绪,他深深看了一眼忽尔汉,伸手招了一下。
远处一个士兵牵了三匹马过来,古宁接过马,吩咐道:”今夜我来过的事,任何人不许泄露半分。”
士兵唯唯诺诺的躬身退下,古宁翻身上马,当先朝着城外驰去。
小空和忽尔汉不敢怠慢也紧紧跟在后面,他们甫一出部队大营,一道身影如烟般飘飞下来,几个起落,已经纵到了森林深处一架马车旁边。
“如何?”司徒仪珊有些倦怠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炎杉道:”人是出来了,不过……”
司徒仪珊掀开车帘,问道:”不过?”
炎杉笑道:”不过,古宁好像要杀人灭口。”
司徒仪珊一挑眉,笑了起来,”三年不见,这古宁到是长进了,这心狠手辣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炎杉纵身坐在车辕,问道:”现在怎么办?”
司徒仪珊坐在车厢里沉思半晌,忽然粲然笑了起来,宛若雨霁天晴,带着一抹明媚,一直照亮到了炎杉心底。
“古宁安排了多少人?我们有把握救出他们吗?”司徒仪珊问。
炎杉疑惑的看着司徒仪珊,”你既然不相信顾容吏远,又何必大费周章让他出面救人?”
司徒仪珊笑道:”让他出面是省了不少麻烦,不过,我可不想到时候小空和忽尔汉落在他的手上,平白又要提些条件。”
炎杉闻言,也笑了起来,他深深凝着司徒仪珊,仿佛在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般。
半晌,炎杉柔声道:”你总是想得周到。”
“也没什么。”司徒仪珊忽然有些不自然,她偏过头,说道:”快些安排吧,天快亮了。”
炎杉这才收敛心神,一扬鞭,马车飞驰而去。这马车是司徒仪珊自己画图造的,极为牢固安全,炎杉到也不担心带着司徒仪珊去抢人。
马儿扬鞭奋蹄,炎杉忽然从怀中拿出一枚火炮拉响,嗖的一声,一缕红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上绽放得极为美丽。
司徒仪珊凝着车帘外的风景,心里忽然想起一句话:人如烟花,不会谢,只会散。
她和顾容吏远,终究就这样走散在了人群之中。她知道,顾容吏远从未停止住寻找她的脚步,然而,顾容吏远却不知道,人生就是一场圆舞,大家都努力的往前走,却永远都迷失在了人生这场旅程之中。
胸口一阵猛烈的抽痛,司徒仪珊闷哼一声,捂住心口。她自己知道,那里,早已经通了一个大洞,呼呼的透着冷风,潺潺的流着鲜血,永远也不会痊愈。
马车得得声在漆黑里极为清晰,好在前面的马蹄声也不是太弱,他们跟得又远,没有引起古宁的注意,加之古宁心中沉重,今夜之事,只让他如临大敌。
一行人前前后后跑了一会儿,古宁忽然勒住马缰,回头看着小空和忽尔汉,说道:”继续往前,就到边界,里埃黄帝在哪儿等着你们。”
忽尔汉抱拳道谢,小空却深深凝着古宁,见他目光之间有些闪烁,眉角微微一动。
小空多年来负责绿袖夫人黑暗部分的生意,坑蒙拐骗早已司空见惯,杀人更和砍瓜没什么两样,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锻造了他极为敏锐的直觉。
他目送着古宁离开,却一把牵住了忽尔汉的马缰,双目微微一眯,扬声道:”远金国的人,便只会这样躲躲藏藏吗?”
小空话音刚落,一枚火箭便飞了出来,不偏不倚,落在了小空马儿的脚边。
马儿受惊,扬起前蹄,嘹亮的嘶鸣了一声。
古宁牵回马头,站在离战圈二十步之遥远远观望。
炎杉耳尖,听到风声中夹杂着马嘶,用力抽了马儿一鞭,说道:”他们动手了。”
司徒仪珊掀开车帘,看了一下地形,问道:”在哪儿伏击?”
炎杉指了指右手边,”东北面。”
司徒仪珊凝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绕一下,从西北过去,直接将古宁的人夹在中间。”
炎杉挑眉,”这恐怕要绕不少的路。”
司徒仪珊淡然一笑,”我相信小空和忽尔汉一定能撑住的。”
司徒仪珊说完,将帘子放下,催促炎杉加快速度,炎杉凝气发出一声高亢如龙吟般的呼啸,山风猎猎,却依旧压不住这一声呼啸的气势,仿佛那些树木都被这一声呼啸压弯了腰。
远在离宫的顾容吏远睁开双目,电光一般看向漆黑。漆黑也是一惊,忍不住说道:”好深厚的内力。”
顾容吏远站起身来,”古宁去了一个半时辰了吧?”
漆黑点了点头。
顾容吏远一脚迈出门槛,”出事了。”
他率先跃上了马,漆黑和棕铜紧随其后。
顾容吏远心头突突直跳,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忽然感觉到,司徒仪珊也来了远金国,手下也不觉加重力度,一向爱惜马儿的他,竟然不知不觉间将爱驹抽得遍体鳞伤。
小空和忽尔汉背靠背站在一起,马儿早已被射成刺猬,被两个人堆在身前,当做遮挡物。
马血流淌出来,粘稠的粘了他们俩一身。
忽尔汉暴怒,”什么人藏头露尾?要爷爷性命就出来!”
小空喘息着凝着远处那一匹枣红马上的身影,冷笑道:”古宁好毒的计策。”
忽尔汉看向小空,问道:”关他什么事?幸好他走得早,否则岂非要被我们牵连?”
小空呸了一声,骂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以为古宁真心放走我们?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忽尔汉一愣,问道:”可是,他如何向里埃国皇帝交代?”
“这还不简单?路遇山匪,寡不敌众,他再自残一番,一场苦肉计可就有血有肉了。”小空鄙夷深深看了一眼古宁,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
马尸前面,横七竖八的躺了些尸体,可是,小空和忽尔汉多少也挂了彩,从被抓到现在,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如今他也已经是眼冒金星了。
“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忽尔汉双目喷火,带着深深的不甘心,”要死,我也要带几个垫背的。”
小空却不屑的道:”省省力气吧,赤手空拳又在明处,不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就算你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忽尔汉不甘心的捶了马腹一拳,硬朗如铁的汉子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他不怕死,只是,他还没有替顿珠报仇!
山风猎猎,四野极为寂静,小空包扎着伤口,他知道,这是敌人最后一扑前的平静,他和忽尔汉必将面对一场暴风雨一般的袭击。
小空包扎妥当,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环境,笑道:”清风朗月,松柏如林,到也不失埋骨的好地方。”
小空话音刚落,一枚羽箭破空而来,他迅速一闪身,羽箭插入地上,羽翎兀自在颤抖,其余的羽箭却已经如雨一般倾泻而来。
“怎么?以多欺少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乍然响起,如同春雷击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