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妇人都各自跳了一遍,司徒仪珊端坐亭中,却都不甚满意。
“没有其他的了?”司徒仪珊问。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答,这三支舞,可都是舞姿妙曼,夺人心魄的,这姑娘的心气,未免太高了些。
司徒仪珊见她们眼睛里流露出不服气来,笑道:”这三支舞都极美,可惜,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
司徒仪珊缓缓走到院子里,说道:”我这儿有一支舞,是以前梦见的,今日演练给三位看,劳烦三位帮我完善一下。”
司徒仪珊说完,水袖一抛,整个人顿时轻灵如一只蝴蝶,月色如银,圆如银盘,她整个人宛若在月宫之中舞蹈一般。
下腰,轻转,慢带,水袖仿佛有了灵魂一样,在司徒仪珊的挥动下轻灵如仙。
白衣胜雪,面容沉静,一张半幅的银面具更隔断了这许多红尘纷扰,让她无端多了一抹空灵。
肤若凝脂,丹唇点绛,紧紧抿着的唇,又带了一抹坚决冷傲。
炎杉站在一角,看得痴了。
虽然没有丝竹的伴奏,可是,那抹空灵,宛若灵魂在舞蹈,却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
司徒仪珊一舞终了,缓缓蹲下,抱膝将自己缩做一团。
所有的结局都是归元,人生就是如圆,走到终点,便是原点,既是终点,更是起点。
万籁寂静,院子里那么多人,却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良久,一阵掌声从角落传来,炎杉含笑走到司徒仪珊跟前,说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司徒仪珊脸颊一红,看了看炎杉,又看了看三个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哪儿有那么夸张,不过是以前梦见的罢了。”
“这舞叫什么名字?”炎杉坐到亭子里,目光柔柔却一直未曾离开过司徒仪珊的脸。
“霓裳羽衣曲。”司徒仪珊答。
“好名字,好舞。”炎杉笑道:”怎么今夜这么好兴致?”
“哪儿是好兴致啊,我是被阿雨卖了呢。”司徒仪珊说着,将"红袖添香"开张的事情说了一遍。
炎杉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心中无端觉得一股怒火隐隐。
司徒仪珊的舞,怎么能让那么多恶心的人看?这种舞姿,合该自己独享!
“不许去!”炎杉脱口而出。
司徒仪珊却没心没肺的说道:”你也这么觉得吧?其实我也不想跳的,可是阿雨说,这样"红袖添香"才能赢过"杏花烟雨",若是花魁再被夺了去,那可真没戏了。”
“那也不行,你夺了花魁难道你还真的挂牌做买卖不成?”炎杉坚决反对。
司徒仪珊猛然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站起身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不能跳,绝对不能跳!”
“对嘛。”炎杉微笑,司徒仪珊终于开窍了。
司徒仪珊偏头看着炎杉,却问道:”可是,如果不跳,万一输了,那不是更麻烦了?”
司徒仪珊第一次非常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当"红袖添香"开张的那一天,司徒仪珊做为"红袖添香"的老板娘和"杏花烟雨"的老板娘鬼幽,需要来一次比试,只算是助兴,却不会真的争夺花魁。
然而,任谁都知道,这老板娘若是舞得好了,大家的心多少也都会偏向舞得好的一方。
十月初,秋意浓浓,菊花开满了整个街道,虽然不是什么节日,然而却一反常态的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海潮一样波动来去,因为是角逐花魁,为了公平起见,场地没有选在"红袖添香"和"杏花烟雨",而是在广场上搭了台子。
大大的横幅挂在场地正中,迎风招展如旗帜一般,舞台是极为华丽的,费用一家一半平摊到也公平。
司徒仪珊觉得这样AA制最好,免得银子不多,还欠顾容吏远一个人情。
司徒仪珊坐在广场旁边的"客如云"酒楼的三楼,临窗看着下面禁不住咋舌,”这么多人。”
小炎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兴奋,”这可是里埃国的盛会了,据说皇帝还特别下了旨,让沿街的商铺都挂起了彩绢以示助兴呢。”
司徒仪珊抬眼望去,目之所及,都是彩旗飘飘。
这整个里埃国的商家,一半是司徒仪珊的,一半是顾容吏远的,只是,后者,大家知道的少罢了。
若非如此,顾容吏远仅凭国库里那么点儿银子就想支持远金和大顾斗上三五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掌柜的端了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上来,殷勤的说道:”小姐,这些是新研制的菜式,小姐试试?”
司徒仪珊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一边吃一边问道:”最近生意还好吧?”
掌柜的立刻说道:”都是小姐的计策好,我们定期每月推出新菜式,又需要提前高价预定才能试吃,吸引了很多客人,生意好得不得了。”
“那就好。”司徒仪珊吃了一口,用筷子敲了敲盘子边缘,”这个菜,口味太重了,清淡一些好。”说毕,又逐一点评了几个菜,掌柜一一记下,这才欢天喜地的走了。
司徒仪珊喝了口茶,一偏头,看到顾容吏远淡然的和何书远走了过来,到了"客如云"楼下时,他微微仰起头来,冲着司徒仪珊粲然一笑。
司徒仪珊心里咕咚一声,顾容吏远竟然也戴了和自己一般的半幅面具。
“喂,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厚道吗?”司徒仪珊看着不请自来,而且还自然而然坐到自己对面的顾容吏远问。
他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为何?”
“你戴个面具算怎么回事?答应了做"红袖添香"形象代言人的可是你,没人逼你吧?”司徒仪珊问。
顾容吏远点了点头,”可是,我记得夫人也没说,不许在下伪装前来啊。”
“你?!”司徒仪珊气结。
顾容吏远继续无辜的说道:”在下是里埃国如假包换的皇帝,即便戴上面具,也还是皇帝,在下依约前来,已是践约,至于这面具嘛,夫人没有提,在下也便以为夫人同意了。”
顾容吏远看着司徒仪珊气红了的半张脸,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夫人聪明伶俐,在下还以为夫人早已想到面具一事,夫人却没有提及,是故意体恤在下呢。”
司徒仪珊拿过杯子一口气灌了水,然后气呼呼的咬着杯子边。
顾容吏远眼睛微微一眯,这个小动作,何其的熟悉,那种酸涩又温暖的感觉再一次浮现出来,这一瞬间,顾容吏远有些失神,他甚至以为,时间没有流动过,他依旧是那个傻王,和自己的王妃初次见面,坐在王府的庭院之中。
“好吧,算你狠!”司徒仪珊咬牙切齿的道,心底却已经打定主意,下一次,她一定要把顾容吏远的后路都给堵死!
顾容吏远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淡笑的看着司徒仪珊。她今天穿了一身长裙,显得整个人异常高挑,最特别的是,她的裙子不是纯色,而是渐变的蓝色,裙裾的蓝色最深,也最浓艳,点缀了一些手工绣制的同色羽毛花纹,鬓角插了羽毛的头饰,显得非常独特,长长的睫毛上也粘了不少的东西,在日光下微微闪亮,唇若点绛,水润得仿佛樱桃,面色清冷,面具闪烁着寒光,又给她平添了几分孤绝。
顾容吏远看得心襟荡漾,却猛然见司徒仪珊也正看着自己,急忙咳了一声,低头喝茶掩盖自己的失态。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司徒仪珊却毫不客气的点破,”你个死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