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司徒仪珊猛的睁开眼睛,满眼都是金色的绸缎,坐位更是顶级绸缎包了的,坐着甚是束缚,马车四壁都包了锦缎,车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于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
顾容志行此时就坐在书架边,懒散的看着书,他的跟前是一个缩小版的八仙桌,上面放着一杯茶,马车颠簸,竟然没有一滴茶水溢出来,还有些糕点,也是平平稳稳。
司徒仪珊这才发现,这马车,竟比一般的平稳许多,也正因为此,一直都是满怀警惕的自己,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顾容志行见司徒仪珊醒了,伸手递了块手绢过去。
鹅黄色的手绢上,绣了一朵幽兰,清脆欲滴,看起来仿佛有香风扑面。
司徒仪珊微微一怔,脸颊随即一红,这是顾容志行送自己的定情信物咩?她记得以前上国学课的时候,老师总是说,女子钟情于男人,便将自己绣的帕子送给男人。
可是,司徒仪珊看着手里的帕子,泪了。
她可是女人,顾容志行才是男人。
顾容志行见司徒仪珊接过帕子没动,将书放了下来,说道:”给你擦嘴的。”
顾容志行的声音都是笑意。
司徒仪珊一惊,抬手就去抹,然后脸颊红得更像要滴出血一样。
天啊!她竟然坐在马车里睡着了,还流口水了。真是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司徒仪珊低下头,用力的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好像这样就能把满脸的窘迫给擦去一般。
顾容志行也不再说什么,只用手指叩了叩桌子,说道:”这茶是明前春,糕点是桂花香。”
司徒仪珊吞了口口水,第一次觉得,其实顾容志行还是挺好男人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顾容志行,他也没催她,只静静的看书,眉心微微有些皱,司徒仪珊这才记起,仿佛从一开始认识顾容志行,他的眉头就是这个样子的。
一国之君,到底是有难处的。
司徒仪珊很没良心的看了一眼桌子另一边的奏折,一只手拿起一块桂花膏就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出来玩还要带奏折?”
顾容志行淡淡说道:”远金忽然反攻,声势浩大,最近又派了许多细作进来,这些是军报。”
司徒仪珊”哦”了一声,吃饱喝足,摸着肚皮舒服的躺了下来,手上有些油腻,她随手扯过那块鹅黄的帕子擦了擦。
顾容志行瞟眼看见,淡淡说道:”那可是湘绣的上品。”
司徒仪珊一愣,扯着看了看,问道:”皇上库房里多得很吧?”
顾容志行淡淡一笑,”这是太后绣的。”
司徒仪珊嗖的一声坐起来,看着帕子上的油渍,顿时满头是汗,想来,这帕子是太后绣给顾容志行的,所以他才会随身带着,今天给了自己擦嘴,自己却以为是个平常物件。
“这,这怎么办?这么贵重的东西。”司徒仪珊窘了。
顾容志行淡淡看着司徒仪珊的窘态,忽然笑道:”无妨,一会儿命人洗了就好。”
司徒仪珊吃饱了,睡够了,安稳的躺在车子里,空气里有一股陌生的气味,司徒仪珊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她一会儿掀了帘子看看外面,一会儿又低垂着头玩弄指头,一会儿找一本书来翻几页。可是,无论如何,她的心都是乱的,一想到顾容吏远一个人在宫中,她就无端的害怕。
她会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顾容志行已经知道顾容吏远还活着,故意将自己调虎离山?
司徒仪珊狐疑的看着顾容志行,他却依旧只是淡淡然的任由司徒仪珊将自己看了个透彻。
司徒仪珊第一次这么安静的观察顾容志行,不得不承认,其实,顾容志行也还是翩翩佳公子一枚的。
司徒仪珊瞧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掀开了车帘,外面一群一群的侍卫,却明显不如以前见到的侍卫多,他们将车子护在中间,司徒仪珊一扫,淡淡”咦”了一声。
顾容志行放下书,问道:”怎么?”
司徒仪珊摇了摇头,随即又问道:”怎么不见炎杉?”
顾容志行闻言,淡淡说道:”命他先替朕处理些事情,随后赶过来。”
司徒仪珊心里一顿,忽然一种慌乱就弥漫了全身。
处理什么事?难道是顾容吏远的事?炎杉知道顾容吏远的藏匿地点!司徒仪珊的脸色骤然就惨白了起来。
顾容志行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仪珊怎么了?”
司徒仪珊”啊”的一声望向顾容志行,颤抖着嘴唇却不敢问,也问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事。
她惊慌失措的表情,落在顾容志行的眼底,顾容志行无端的觉得心里难受。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女子,原本以为自己钟情于她只是因为这一身皮囊,一幅好卖相,如今相处下来,却更加为她着迷,更加心甘情愿的履行那约法三章。
她的心,还在顾容吏远身上,可是,顾容志行不怕,顾容吏远生前斗不过自己,难道死了,就斗得过自己了吗?
“忽然有些不舒服。”司徒仪珊捂着胸口,强忍着自己那不着边际的想法,她一再在心底安慰自己,一定不会出事的,炎杉虽然亦正亦邪,可是,终究也是十个隐卫之一,应该不会危害到顾容吏远的。
这一瞬间,司徒仪珊后悔得要死,她为什么要和顾容吏远赌气?为什么要一气之下和顾容志行出来?
司徒仪珊浑身冰凉,她用尽全力抱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一种剧烈的胃部反应在胸腹间翻腾,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下来。
顾容志行终于将司徒仪珊抱在怀中,忍不住替她擦拭着满头满脸的汗水,”仪珊,你别吓朕。”
司徒仪珊紧紧拽着顾容志行胸前的衣襟,她牙齿磕磕直响,不住打着寒颤。
顾容志行正待再问,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准确的射穿了车子旁边的车帘,擦着司徒仪珊的脸颊,钉在了她身后的车壁之上。
羽箭兀自颤抖,可见力度之大。
“全体戒备!”马车外的侍卫高声喊了起来,立刻引来一阵喧哗哭闹。
司徒仪珊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顾容志行将司徒仪珊一带,顺势就抱入了怀中,压在了身下。
马车外金戈铁马,仿佛一个战场,一瞬间,司徒仪珊僵硬的脑袋忽然快速的转了起来,她看着顾容志行,忍不住问道:”你竟然以身做饵?”
顾容志行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司徒仪珊的头发,说道:”该早些告诉你,看你吓成这般模样。”
司徒仪珊心中却是一阵释怀,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引出远金国潜入大顾国的探子,故而才带了这么点儿人去香山温泉啊。
司徒仪珊忽然想要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胸口那块令她窒息的大石,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仪珊,别怕,有朕在,朕一定护你周全。”顾容志行淡淡开口,按动了车子里一个按键,嗡嗡嗡一阵响后,车子四面升起了铁板。
顾容志行坐直了身子,从小小的空洞往外看。
司徒仪珊虽然害怕,却也知道自己一定是没有危险的,竟然大大咧咧的也观察起外面的情况来。
马车车身忽然一阵剧烈的动荡,紧接着,传来马儿痛苦的嘶鸣,马车咚的一声,停了下来。
这一次,顾容志行也变了脸色。这马车就算刀枪不入,可是,若没有了马匹,也就是个死牢而已。
“顾容志行,出来受死!”一个激越的男声回响在四周,司徒仪珊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