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仪珊舒了口气,说道:”说到底,太后也是受害者,可是,她这位母亲却已经用了最大的力量让远儿幸福了,不是吗?”
顾容吏远目光一凛,却不吭声。
司徒仪珊发现,这一次顾容吏远醒来后,似乎越发变得深不可测了,他的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大海,总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顾容吏远自然是恨太后的,可是,他更恨的是自己那位生父,一想到他身上流淌着那样恶心的血液,他就想要吐,想要杀死自己。
然而,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他不想死了,他要报复,报复他的生父,要跪在宗庙的牌位前,冷酷宣布他的胜利。
江山!大顾国的江山,他要以此来报复。
顾容吏远唇角噬着一抹冷笑,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流淌出来,灯火微微一暗,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样的冰冷气息。
司徒仪珊看着顾容吏远修罗一般的表情,忽然觉得这样的顾容吏远竟然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远儿?”司徒仪珊拍了拍顾容吏远的脸颊,他转过头看向司徒仪珊,脸色却又已经变得如常。一瞬间,司徒仪珊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定定看着顾容吏远,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容吏远微笑着握住司徒仪珊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摩挲着,低头看着那双手,柔柔问道:”仪珊一会儿要走,我们不说这些烦心事好吗?我们说些高兴的事情。”
司徒仪珊看着顾容吏远,有心想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和顾容志行在一起,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因为救顾容吏远才暴露了身份,又怕一说出来,顾容吏远自责,想了想,终究什么都没有提,只微笑着问道:”那就说说还在王府时候的事吧,仪珊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王府的时候了。”
顾容吏远闻言一笑,”我以为,仪珊最开心的时候应该是在基地的时候。”
司徒仪珊想了想,说道:”在王府的时候,虽然远儿痴傻,可是远儿一心一意的爱护仪珊,在基地的时候,虽然远儿也是一心一意的爱护仪珊,但是,远儿却总是忙碌,难得有时间像在王府时那般形影不离,自然是不一样的。”
顾容吏远默默的听着,也回忆着以前的点滴,唇边渐渐浮起一抹笑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是如何美好的一件事啊?可惜,流光无情,又如何能够回到最初的时候呢?
顾容吏远和司徒仪珊笑着笑着,表情都微微有些生硬起来。
漆黑如绸,夜风泠泠,顾容吏远忽然推开司徒仪珊,将她拉到身后,沉声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司徒仪珊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却见大门无风自开,一个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男子淡淡走了进来。
“炎杉?”司徒仪珊瞳孔猛缩,继而愤怒的问道:”你跟踪我?!”
炎杉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扫了一眼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顾容吏远,冷冷道:”你便是那个傻王?”
司徒仪珊只觉得炎杉这种高傲的模样很是羞辱人,一张脸顿时涨了个通红,”你跟踪我?”
“是又怎么样?”炎杉终于看了一眼司徒仪珊,随即目光又落回到了顾容吏远身上。
顾容吏远显然有些恼怒于炎杉对司徒仪珊的态度,冷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
炎杉闻言,找了个地方自顾自的坐了下来,”那便是了。”
顾容吏远不言语,拉着司徒仪珊,也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炎杉打量了一下顾容吏远,忽然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来,”自残,这可是懦夫的行为。”
顾容吏远挑眉,”阁下是谁?”
炎杉冷冷说道:”如今的你,还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顾容吏远也笑道:”请回,我从不和藏头露尾之辈说话。”
炎杉闻言,脸色微变,这也是司徒仪珊第一次看到炎杉变了脸色。
炎杉冷冷看着顾容吏远,顾容吏远却看也不看他,只拉着司徒仪珊的手,柔声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
司徒仪珊心里内疚极了,明明知道这炎杉已经猜到自己的行动,她却还是这么大意,如今被这个是敌是友都不清楚的人逮了个正着,若是他有所求还好,可若是他向顾容志行汇报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是顾容志行说过的话,远金国他都要灭了,更何况是顾容吏远?
司徒仪珊心里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大意了,内疚的情绪使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失神,浑身的体温也都逐渐下降。
忽然,手掌被一阵暖意包裹了起来,司徒仪珊抬头,对上了顾容吏远微笑的眼神,那眼神包容温暖,像是初春的阳光,温暖着她每一寸肌肤,直暖到心里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容吏远微微笑着,压低了声音凑在司徒仪珊耳际说道,他炽热的鼻息吹拂在司徒仪珊的耳廓上,引得她微微颤了一下。
炎杉也不急,只木然的坐在一边,如同一块石化了的冰雕一般。
顾容吏远更是淡定,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相比两人,倒是司徒仪珊非常的不淡定,两个人一个像是冰块,一个像是暖风,目光都灼灼的从自己身上扫过,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司徒仪珊哀嚎了一声,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默不作声的配合着顾容吏远。
司徒仪珊又给顾容吏远喂了一碗粥,之后又喂了药,再查看了一下各处的伤口,这才坐回床边。
如此一阵,天色已经快到凌晨了,远处的漆黑也渐渐又了些淡。
司徒仪珊看了看炎杉,又看了看顾容吏远,却听顾容吏远说道:”仪珊,你先回去吧。”
司徒仪珊怎么肯先走,摇了摇头,紧紧拽住顾容吏远的手,”仪珊不走。”
顾容吏远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他的手掌略微粗糙,却是温热的,带着浓浓的爱意,每一次抚摸,都让司徒仪珊的心软了一分。
“无妨。”顾容吏远安慰的说道,他的目光微微斜睨过炎杉,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便知道这个人,多半是没有恶意的,否则,从发现自己和司徒仪珊到现在,他有无数次的动手机会,为什么没有动?
顾容吏远猜,炎杉必定是有所求!
司徒仪珊却不肯走,这炎杉是她引过来的,她有最大的责任,她怎么可能现在丢下重伤的顾容吏远独自走了呢?
司徒仪珊想着,心里越发懊恼漆黑这个时候怎么不见踪影。
“快回去,没事。”顾容吏远却坚持要司徒仪珊走。
司徒仪珊看着炎杉,又看了看顾容吏远,见他眼神坚定,终于也拗不过他,只得嘱咐一番后,推门而去。
就在司徒仪珊的手触到门板的一瞬间,炎杉却忽然动了,宛若一阵飓风迅速刮向了司徒仪珊。
就在炎杉的手快要触到司徒仪珊的肩膀时,一颗石子忽然打在炎杉的手腕上,手腕一麻顿时就没有了知觉。
炎杉却不甘心,一翻身,另一只手也袭了过去,又被石子打中。
他依旧不甘的跃到了司徒仪珊身前,伸出手肘就要将司徒仪珊勒住,司徒仪珊却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伸手拔出腰间的小刀狠狠戳了过去。
炎杉无奈,只得飘身退了出去,两颗石子却不偏不倚的打在门板上,门瞬间关了起来,炎杉整个人就贴在了门板上,他还没有来得及转换身法,两柄小刀已经将他两只袖子狠狠定在了门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