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下午见到的那一幕,他的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若非白嫔及时赶到,恐怕,此时此刻,他已经失去了仪珊。
如此一想,顾容吏远对白嫔的恨意,也就没有那么浓烈,反过来,他似乎还要感谢白嫔,因为她疯狂的举动,才得以消灭了那支古怪的族群,如今,顾容志行没有了依仗,他便如折了翅膀的鹰,终究也不为患了。
顾容吏远叹了口气,替司徒仪珊掖了掖被角,耳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顾容吏远没有回头,只轻轻挥了挥手。
那脚步声在门口一顿,随即又退了出去。
顾容吏远细心的替司徒仪珊整理好一起,这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想了想,又在司徒仪珊额上印下一吻,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顾容吏远才走,床铺上的司徒仪珊便睁开了眼睛,她怔怔看着门口的方向,伸手摸了摸额头,不由得越发笑得开心了。
顾容吏远走到门外,见漆黑恭敬的站在哪里,便指了指一旁的石凳,自己也坐了下来。
漆黑不敢坐,只恭敬的站在一旁,”适才"疾风"来报,左丞相召集了朝中大臣,要寻一个像主上的人,代替主上登基。”
顾容吏远是聪明人,一听,便知道了左丞相打的如意算盘,不由得冷冷一笑,”他到真的是打得如意算盘。”
漆黑默不作声,顾容吏远淡定的坐在一旁,修长有力的手指,有搭没搭的敲打在石桌上。
每一下,都好似敲打在顾容吏远的心上。
良久,顾容吏远说道:”让月色给长琴打扮打扮,过几天,给"疾风"送去。”
漆黑点头,”主上,那顾容志行那边。”
顾容吏远想起司徒仪珊为顾容志行求过的情,眉头一皱,漆黑聪明的不再说话。
顾容吏远回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仪珊不希望我再与他生死相搏。”
“可是。”漆黑还待再劝,顾容吏远却挥了挥手,阻止了漆黑的话,”我知道,大丈夫要成大事,不该拘泥小节,可是,仪珊,不是小事。”
司徒仪珊躲在门边,将顾容吏远的话听得真真切切,石壁上冰冷的触感传递到她的皮肤上,她却觉得心底暖暖的。
司徒仪珊想了许久,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远儿,你放手去做吧。”
顾容吏远惊讶回头,却碰上司徒仪珊暖融融的一双眼,那眼睛前浮了一层水雾,显得异常的魅惑。
顾容吏远站起身,尴尬的笑了笑,”仪珊你几时醒的?”
司徒仪珊一笑,”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顾容吏远眸色一沉,却没有吱声。
司徒仪珊笑了笑,”远儿,我不怪你,当是我妇人之仁了,我也想过了,若是顾容志行存在,这大顾国,便永无安宁的一天。”
司徒仪珊说着,走到了顾容吏远身边,缓缓蹲了下来,”仪珊只求远儿一件事。”
顾容吏远抚上司徒仪珊的脸颊,柔声道:”仪珊已如此善解人意,远儿还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
司徒仪珊低头想了想,才道:”若是顾容志行肯改过向善,远儿可否饶他一命?”
顾容吏远犹豫半晌,却又听司徒仪珊道:”若是他肯向善,哪怕远儿你废了他的武功,也请留他一命吧。”
司徒仪珊说得动容,顾容吏远心底却微微一惊。
对于顾容志行这样骄傲的人来说,废了他的武功,还不如杀了他爽快,然而,他看着司徒仪珊一脸真诚,却又不像是故意为之,不由叹了口气。
无知的残忍,司徒仪珊却没有意识到,对于王者,败了,宁可死去,也比残废的苟活好。
“仪珊,若是他肯向善,远儿一定饶他一命。”顾容吏远淡淡开口,心中却是知道的,顾容志行不会投降的,正如自己,若是败在了顾容志行的手里,也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
司徒仪珊却没有想那么多,在她的思维里,只要人活着,一切便是有希望的。她见顾容吏远如此爽快就答应了自己,心中也是欢喜的,想起他处处为自己考虑,处处以自己的想法为先,心中甜甜蜜蜜,宛若泡了蜜糖一般。
司徒仪珊起身,窝进顾容吏远怀里。
漆黑见状,恭敬的退了下去。
顾容吏远温香暖玉在怀,却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只是安静的抱着,感受着彼此呼吸的同步,感受着彼此心跳的节律,在这样的安静中,体会着那丝默契和不舍。
第二天一早,以左丞相为首的一众大顾国老臣,成立了以左丞相为主的摄政王朝,自称为假朝。
假朝成立第一天,便下了一道圣旨,三国范围内,寻找失踪已久的傻王顾容吏远。若有知情者上报,一经查实消失属实,赏金千量,随着圣旨一起下的,还有通缉顾容志行的布告,声称顾容志行来路不明,妄图窃取大顾国脉,导致国运不盛,天灾不断。
老百姓一见这道圣旨和布告,都窃窃私语,觉得这战事连年,天在不断,的确是和顾容志行的事情有关,必定是老天爷惩罚顾容志行,天启给大顾国众人。
如此一来,顾容吏远的呼声,便高了起来。
无论他是不是傻子,无论他曾经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无论他是否有才有德,此时此刻,百姓们只希望这个血脉纯净的王爷,能够成为天子,使好运再度降临在大顾国的身上。
顾容志行和司徒仪珊戴着人皮面具,冷冷看着城墙上贴着的东西,听着百姓们的窃窃私语,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远远来了一帮人,顾容吏远眉角微动,却见领头的正是炎杉化妆而成的宁王,诸侯王一行来到城门口,大声将圣旨和布告读了一遍,随即笑道:”傻王?假朝的那帮老家伙,竟然要立一个傻子当王?这不就等于是他们在执政吗?这帮老贼,想得到美。”
炎杉也笑了起来,他眼神有意无意掠过顾容吏远,见他眸色微动,便转身道:”想得美不美,到时候再说,如今朝中无人,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我们也跟着找找那位傻王?”
“宁王殿下,您没事吧?若没有傻王,您可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王爷。”一个诸侯王开始挑拨离间,”您竟然要去找那个傻子?”
炎杉一笑,一把将那人揪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老贼们要垂帘听政,我们又如何不能?傻王心思单纯,若是我们先找到了,好好待他,你说,他会不会听我们的?”
炎杉说完,又道:”再说,老贼们要名正言顺,必定需要这个傻王。至于我们嘛……嘿嘿。”
那诸侯王闻言,双眸一亮,冲炎杉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炎杉一笑,松手,”找,给我掘地三尺,而要把顾容吏远王爷给我找出来。”
诸侯王轰然散去,顾容吏远的手指微动,被司徒仪珊握在了手中,司徒仪珊的手软弱无骨,细腻的触如同一段锦缎。
顾容吏远低头朝着司徒仪珊一笑,敏锐的察觉到司徒仪珊对他的安慰,说道:”无妨。”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两个人又闲逛了一会儿,都感慨,其实左丞相的确是个治国的好手,假朝不过成立一日,这京畿之内,已经没有了往日那般的混乱。而诸侯王的军队,在炎杉的约束下,也都恭顺的驻守在城外,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这些诸侯王的家丁,素来也没有什么规矩,被司徒将军带着军队震了一下,如今,到是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