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志行没有刻意藏匿自己的行踪,故而司徒仪珊远远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司徒仪珊不是累,可是,她不敢睡。
这里是顾容志行的议政殿,四周都是她陌生的气息,床铺上更是一股古怪的味道,她怎么睡得着?她怎么敢?
司徒仪珊偏头看向门口,她已经梳理好,又换上了顾容志行送过来的衣服,此时不施脂粉的坐在桌边,说不出的静怡美好。
顾容志行一顿,扬眉,”怎么还不休息?”
司徒仪珊偏头看了一眼,那眼神摆明了告诉顾容志行,就一张床。
顾容志行淡淡一笑,”朕晚上还有折子未批,一直在远金征战,积压下不少事情。”
司徒仪珊闻言,略微松了口气,见顾容志行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闲闲找了个借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和远金打起来?”
顾容志行沉默的看着司徒仪珊,半晌,司徒仪珊以为顾容志行不会开口时,他却忽然说道:”古宁说朕藏匿了他的太子妃。”
顾容志行说完,微微偏头看向司徒仪珊。
司徒仪珊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忽然有些心虚。
司徒仪珊心知肚明,这古宁口中的太子妃就是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她能说什么呢?
司徒仪珊沉默。
顾容志行说道:”朕最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远金国早有异心,不过是借个由头罢了。”
司徒仪珊继续装死。
顾容志行又说道:”朕又何尝怕过?”
顾容志行说完,死死盯着司徒仪珊,他再也不能装死,只好抬起头来,看着顾容志行,说道:”皇上英明神武,自然是不怕的。”
司徒仪珊刻意的奉承,让顾容志行还是觉得很受用的。他笑意融融的看着司徒仪珊,只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司徒仪珊起身道:”既然皇上有事,仪珊便不叨扰了。”
顾容志行也不恼怒,缓缓转身去了外间。
司徒仪珊颓唐的坐回椅子,只觉得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顾容志行,今时今日的气场,不比顾容吏远差。
一想起顾容吏远,司徒仪珊的心情又暗沉了下来。
她定定坐在凳子上,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飘乎乎,昏沉沉的,她再也受不住,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床走去。
谁知道身子一歪,不偏不倚的爬在门框边,帘子被轻轻撩起了一角。
司徒仪珊正要起身,却忽然看到一抹鬼影一般的东西飘忽而入,然后迅速藏到了黑暗之中。
“如何?”顾容志行的声音冷冷响起。
“属下无能。”黑影的声音平板又冰冷。
顾容志行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眉头微微一皱,说道:”继续查,我就不信,没有人知道仪珊是如何入宫的。”
司徒仪珊心头一惊。顾容志行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怀疑什么?他在查什么?他把自己放在议政殿内间,难道不是因为喜欢自己,而是因为……调查,而要软禁自己吗?
一瞬间,司徒仪珊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都冒出一层冷汗来。
危险!一种诡异的感觉浮上心头,司徒仪珊只想逃离。
夜乌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司徒仪珊的心智唤回。
她小心翼翼的又看了一眼外间,缓缓跑到了床上。
一颗石子,再一次打入她的手掌中。
司徒仪珊迅速用被子盖了自己,将石子藏到褥垫下,纸条用两根手指展开。
“稍安勿躁,再图后事。”
司徒仪珊心里一定,将纸条含入口中,也便安稳的躺下了。
既然太后又来了这样的嘱咐,那一定是有了安排,想来也是,顾容吏远重伤藏匿,一时半会是逃不掉的,自己正好可以拖住顾容志行,又可以顺便打听他的消息,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司徒仪珊想定,心里倒是安静了下来。
她挪了挪身子,这一次,舒舒服服的睡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司徒仪珊只觉得胸口窒闷,她难受的睁开眼睛,四野静寂,房间里也是一样死寂,只是,在这样的死寂中,忽然传出一种令她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
一个粗重的呼吸声,呼吸绵长,均匀,却那么陌生。
司徒仪珊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循声偏过头,一张放大的俊脸立刻映入眼帘,幽月之光将他的脸照得更加苍白。
司徒仪珊猝不及防,被吓了个结实,一脚狠狠踢了出去。
扑通一声,床下的人落地,然后嗖一声,他又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啪一声响后,桌子上的蜡烛再一次亮了起来。
司徒仪珊看着床前的人,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顾容志行?!
司徒仪珊怒了,他不是说他要批阅奏折的吗?为毛会爬她的床啊?
顾容志行一脸的不耐烦,却在看到司徒仪珊的脸后,化作了一汪春水,”朕吵醒仪珊了?”
司徒仪珊扯了扯被角,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一言不发的盯着顾容志行,可是一双满含秋水的大眼睛,却都写满了抱怨!
顾容志行见状,淡淡一笑,”着实累了。”
司徒仪珊想了想,这里是大顾国皇宫,这里是顾容志行的议政殿,她左思右想,往床里面挪了挪,”倒两杯茶过来。”
顾容志行挑眉看了看桌子上的茶盏,虽然疑惑,却还是倒了两杯递过去。
司徒仪珊将茶盏放置在床铺中间,用手比划了一下,”楚河汉界,不许越过来。”
司徒仪珊说完,抬头看向顾容志行,”明白?”
顾容志行又好笑又好气,哪个女人不是想爬他的床?竟然还有这样搞笑的女人。
顾容志行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明白了。
司徒仪珊才安稳的躺了下去,说道:”你睡哪头。”
顾容志行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躺了下来。两个人安躺在一张床上,可是顾容志行转头,只看得到一双裹得严严实实的脚。
“仪珊,你在怕朕吗?”顾容志行问。
“不怕。”司徒仪珊想都没想就答。
顾容志行淡淡一笑,”那仪珊不想做我的女人?”
“不想。”司徒仪珊斩钉截铁的答。
顾容志行挑眉,”朕可以封你为后,给你一切,让你成为全天下最无以伦比的女人,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的女人。”
司徒仪珊想了想,说道:”皇上,仪珊不需要什么全天下最无以伦比,更不需要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仪珊只想要按照仪珊自己的心,自由自在的生活。”
顾容志行沉默了。
司徒仪珊还以为他睡着了,也就不再说什么,翻了个身准备好好睡觉,谁知道,他把身体转过去,就听见顾容志行说道:”仪珊的心,在哪儿?在顾容吏远的身上?”
司徒仪珊一怔,想起顾容吏远那一身血,心头立刻又乱了。她的沉默,却被顾容志行认为是默认。
顾容志行淡淡笑了笑,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司徒仪珊,那眸中的****,明显得让司徒仪珊都害怕。
“仪珊的心,还在皇叔身上吗?”顾容志行问道,他的心里,极是想现在就办了司徒仪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司徒仪珊那张纯净的脸,却就是下不了手。
此时此刻,他更是想要知道,司徒仪珊到底是不是爱着顾容吏远。他真的很介意,他的自信,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
“皇叔痴傻,仪珊也爱吗?”顾容志行问。
司徒仪珊定了定心神,说道:”是,我爱顾容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