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志行眉角一动,那个脸色铁青的青年,他是极为熟悉的,便是自己安插在司徒一山身边的眼线小喜子,他的唇角兀自挂着一抹干涸的血渍,映衬着一张铁青的脸,看起来就宛若是从地狱归来一般。
而他身边那个鼻青脸肿的丫环,更是全无人形,肿胀的一张脸,使得她的五官也因此扭曲了许多。
再加上他们俩身边胖得跟个球一样,脸色比石灰还白的胖头二,似乎这出戏,越发精彩了。
司徒一山和华妃一见小喜子,便知道今日之事,她们俩彻底是败了。
华妃看了一眼司徒一山,眼底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看吧,你这姐姐,谁斗得过?
司徒一山则避开了她的眼神,看向司徒仪珊。
司徒仪珊平静的抬起头来凝着她,眼底带着浓烈的失望。
司徒一山心中顿时翻覆起来,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一着棋,是真的落错了子了。
“小喜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顾容志行开口,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隐怒。
小喜子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才说道:”海公公诬陷小人偷了他的宝贝,故而,将小人提到宫中拷问,幸得皇后娘娘相救,这才保住了小人一条性命。”
“你胡说!”胖头二急了,”你别血口喷人!”
小喜子看着胖头二,冷冷道:”海公公,我哪里有胡说?分明是你以前就看我不顺眼,如今又寻了由头害我罢了。”
“我,我为什么要害你?就因为你向总管大人告发我收出宫钱?笑话!”胖头二慌不择口,话音刚落,便听见顾容志行的一声冷哼,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浑身肥肉一颤,跪倒在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顾容志行冷冷抿这唇,不吱声。
小喜子见状,说道:”为了那点儿小事,你自然不会就这么不放过我。”
胖头二急了,”你别血口喷人,你我即便有仇,却也不至于到了谋害彼此性命的地步。”
小喜子冷冷一笑,”为了那么些银子自然是不必的。”
“你什么意思?”胖头二问,心底却无端的虚了起来。
小喜子又冲顾容志行磕了三个头,才道:”皇上,此时,要从怜儿说起。”
顾容志行看了一眼小喜子身边那个鼻青脸肿的宫女,说道:”讲。”
小喜子跪在地上没有动,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怜儿前几天当值,当时宫中的人都各自出去忙了,她一个人打扫,忽然看到一个黑影跑进了海公公的卧房,怜儿害怕,却又担心宫中出事,便上去查看,却看到一个太监从暗格里将海公公的宝贝偷走。”
小喜子说完,看了一眼怜儿,怜儿急忙点头,以示小喜子说得对,她的嘴唇高高肿起,脸颊更是肿得厉害,挤压得她不住流着口水,却说不出话来。
小喜子接着说道:”怜儿便好奇跟了过去,发现那偷走海公公宝贝的人,竟然是一山殿里的太监。”
小喜子话音刚落,立刻传来两个同样尖利的声音。
司徒一山怒骂”血口喷人。”而胖头二则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司徒一山,问道:”此话当真?”
顾容志行一挑眉,看来此种关窍的确还有很多,他不动声色的扫了司徒仪珊一眼,却见她也是淡然平静的坐在一旁。
“你别听小喜子胡说,分明就是他要挑拨我们。”司徒一山急忙冲着胖头二说道。
胖头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只直勾勾的盯着司徒一山问道:”我只问娘娘,真的还是假的?”
司徒一山被胖头二的狠毒样吓到,一时间竟然踌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喜子见状,立刻接道:”皇上,奴才说的句句属实,一山殿里的公公,侍卫大哥也已经带过来了。”
众人闻言,都看向顾容志行。他淡淡道:”传。”
顾容志行的耐性,让华妃心里一凛,她分明从顾容志行的眼底看到了兴奋,华妃忽然觉得讽刺,自己和司徒一山辛苦的算计,却反而成了别人眼中的一场戏。
侍卫带了一个小太监进来,那太监身形瘦小,畏畏缩缩,见到众位衣着光鲜的主子,眼神越发闪烁,一看就是贼眉鼠目的模样,让人无端的信了几分小喜子的话。
顾容志行淡淡然盯着那小太监,无声的威压,使得气氛异常的窒闷,那小太监跪在地上,仿佛受不起顾容志行的目光,竟然扑通一声趴了下来。
侍卫用力一提,将他像死狗一般提起来。
顾容志行才淡淡说道:”如实招来。”声音冰冷如一缕寒烟,顿时渗进人的骨子里去了。
“说?说什么?”小太监仿佛被吓傻了,呆呆的问。
顾容志行却意外的淡然一笑,”该说什么说什么。”
小太监看了一眼司徒一山,见她脸色也不好,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可是,看着这阵仗,到底该说什么,他心里实在是没谱。
小太监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的小喜子,见他唇角带血,脸色铁青,顿时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一半。
小喜子见他凝着自己,恶作剧般的说道:”关于你主子的,能招多少招多少吧。”
小太监一愣,急忙感激的瞥了小喜子一眼,磕头道:”皇上,那些事,奴才也是不得已为之啊。”
司徒仪珊闻言唇边绽出极淡的一抹笑来。
司徒一山却已经沉不住气,站起身如风一般走到了小太监跟前,扬手就是两巴掌甩了出去,”该死的贱骨头。”
顾容志行眉角一动,一个侍卫将小太监提了起来。
“大胆!”司徒一山怒。
顾容志行却淡淡道:”让他说。”
声音轻柔如风,却让司徒一山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小太监如蒙大赦,也因为顾容志行的一句话,分出了今日,必定是皇上要找云贵妃撒气了,立刻如倒豆说了一堆,无非就是些平日里的鸡毛蒜皮,都是算不得事的事,最后,见众人都沉默不语,便尴尬的一扯嘴角,”皇上,奴才也就知道这些了。”
司徒一山却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奴才还算是有良心,却听小喜子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何必藏着掖着?”
小太监一愣,”什么事?”
小喜子看了一眼胖头二,却没有吱声。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太监,却猛然间,见他的脸色一沉。
顾容志行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的压抑。
小太监犹豫不决,瑟瑟缩缩的看向司徒一山,却感觉到一股如刀锋般冰冷的目光,他转过头去,正好迎上了顾容志行冷冷的目光。
小太监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怎么,心底那一丝侥幸,在这样的目光下彻底崩塌,匍匐在地的说道:”那一日,奴才是去偷了海公公的宝贝。”
小太监话音刚落,胖头二已经纵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小太监的头发,劈头盖脸就给了他几十个大耳光。
小太监尖叫着,牙齿和血飞溅出来,头发一撮一撮的飘落,尖叫声,打骂声,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然而,顾容志行沉默的看着,没有发话,在场所有的人,也都没敢出声阻止。
司徒一山焦急万分的看向华妃,却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如今,这小太监说得太多,被胖头二打死了好,到时候死无对证,就剩下他们自己圆谎了,只要圆得过去,顾容志行总不至于太过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