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炎想了想,问道:”小姐,你心里,到底是喜欢炎杉大哥,还是顾容吏远啊?”
司徒仪珊一怔,随即道:”小小年纪,成天脑袋里净想这些。”
小炎不依的拽着司徒仪珊的袖角,”小姐你说嘛,还有,下午是不是顾容吏远?”
司徒仪珊脸颊骤然一红,那些温热的触感仿佛刻在心底,被小炎一说,全都涌了出来。
“死丫头,快去睡觉。”司徒仪珊推开小炎,含嗔带怒的骂。
“小姐,你有时候还真的很别扭。”小炎跑开。
司徒仪珊凝着窗外的月色,右手下意识的抚摸着地上那块暗褐色的血渍。
顾容吏远,此时,你又在想什么呢?
秋风掀窗而入,一片菊花瓣被风撩动,落在了窗台之上,司徒仪珊收敛心神,拿起书又读了起来。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她却一页未翻,一双眼睛仿佛透过了书本,飘忽到了别处。
外间已经传来小炎均匀的呼吸,累了这几日,这孩子也终于是折腾不动了。
司徒仪珊笑着起身,替小炎盖好了被子,看着窗外的漆黑极好,想了想,戴上风帽悄悄走了出去。
山径用巨大的青石铺就,每一块都被踩踏得圆滑,月色下闪烁着温润而醒目的光泽,靠崖壁的一侧有扶手,木材极好,棱角的地方都包了一层青铜,圆润许多。石阶右侧有一条排水沟,山泉缓缓流淌在里面,清亮亮一层,水沟的两旁,生长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和苔藓,在月色下显得异常娇嫩。
山风凛冽,却带着一股远离红尘的清冷,孤绝。
司徒仪珊爱极了这样的感觉,被风一吹,满脸冰凉,仿佛连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被安抚了下来,心情一阵畅快,司徒仪珊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嘴上哼哼唧唧唱着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歌。
不一会儿,她便走到了那日的亭子中,漆黑如绸,云雾缭绕,如流絮一般盘旋在亭子脚下,月上中天,近得宛若伸手可触,一只夜行的小动物跳到了桌子上,毫不畏惧的瞪眼看着司徒仪珊,一身皮毛黝黑油亮。
司徒仪珊心情大好,从兜里翻出一枚果子递了过去,那小东西伸出爪子抓住,立刻低头啃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没有名字我就叫你小黑了好不好?”司徒仪珊说着,伸手想要去摸它。
小东西却立刻绷开,随即又很不舍的看着那个果子。
司徒仪珊笑了起来,将果子拿在手里,柔声道:”不怕,过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东西终究没敢过来,凝着果子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司徒仪珊颓然的坐在亭子里,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瞧瞧你,连小动物都不待见你。”
“算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清冷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乍然在身后响起。
司徒仪珊一惊,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她警惕的回头看去,树影之中,站了一个人,若非他说话,几乎和这漆黑山势融为了一体。
几乎是本能的,司徒仪珊感觉到对方虽然不喜欢自己,却也没有恶意,她立刻笑了起来,”好在我还有自知之明,就怕像有些人一样,没个自知,藏头露尾。”
黑暗之中,司徒仪珊的声音清脆,狡黠的目光和有些倨傲的语气,让棕铜微微皱了皱眉。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棕铜一瞬间想起顾容吏远的笑意,他眉角微动,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
棕铜沉默片刻,缓缓走了出来,他挺拔的身姿,冷峻的脸立刻映入司徒仪珊的眼眸。
棕铜!司徒仪珊的眼神一亮,随即又急忙掩盖过去。
然而,棕铜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欣喜,不觉得讶异,这个女人,认识自己?
“你是谁?”棕铜脱口而出,随即立刻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得太傻。
果然,司徒仪珊笑了起来,毫不掩饰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撒在山野,”你跟踪我,却不知道我是谁,这岂非天大的笑话?”
棕铜森冷了一张脸,狠狠盯着司徒仪珊。司徒仪珊傲然扬着下巴,幸好她来到万佛寺就一直戴着面具,如今也不怕泄露了身份,用最大的力气回瞪着棕铜。
棕铜瞪了一会儿,只觉得她眉目间有些像司徒仪珊,遂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主上对绿袖夫人刻意关怀的原因吗?
棕铜瞪着司徒仪珊说道:”你不是患了失魂症吗?半夜三更怎么又自己跑到这里来?”
司徒仪珊微微一笑,”这是我的事。”
“到底是谁藏头露尾?”棕铜轻蔑的表情,看得司徒仪珊牙痒痒,这个死棕铜,这么多年没见,脾气是越来越坏了。
“你什么身份问我?朋友?情人?手下?还是别的?”司徒仪珊傲慢的神情,惹怒了棕铜。
“凭你鬼鬼祟祟,谁都有权询问。”
“我鬼鬼祟祟,你就不是吗?我夜半三更来这里,你难道不是吗?更何况,我是睡不着才出来,你呢?你别告诉我你也是睡不着,我们正好偶遇。”司徒仪珊机关枪一般说完,气呼呼的看着棕铜。
棕铜眉角一挑,忽然觉得有趣,他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司徒仪珊,”这么说,我也同意。”
司徒仪珊嘴角一抽,棕铜,你能再无耻一些吗?
“完全是对牛弹琴。”司徒仪珊看夜景的好心情都被棕铜给搅了,她决定还是回禅房睡觉来得实际一些。
“怎么?就想跑了?”棕铜的话充满了挑衅。
“我是懒得和牛说话。”司徒仪珊走到亭子口,棕铜侧身,挡住了他的去路,”说清楚,你来这里干嘛?”
司徒仪珊恶狠狠的凝着棕铜,”让开。”
“……”
“你是聋了吗?我叫你让开!”司徒仪珊推搡这棕铜,喉咙间猛的一紧,棕铜已经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主上对你另眼相待,不过是因为你有几分像她,可惜,你终究是你,云泥之别,你如何比得了她万一?”
棕铜冰冷的话,却点燃了司徒仪珊的心,她用尽全力看向棕铜,他的目光冰冷不化,带着一种轻蔑,不屑,甚至是……厌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司徒仪珊用力踢打挣扎,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腔仿佛被什么压迫着,窒息令她头脑发昏。
“坦白。”棕铜微微缓和了手上的力度,”坦白,我就放了你。”
司徒仪珊脑袋发蒙,胸口火辣辣的疼,她有气无力的斜睨了棕铜一眼,朦胧之间,依旧只看得到他满是愤怒的眼。
棕铜为什么生气?他说的人,是自己吗?司徒仪珊觉得真好笑,如果说自己是明星,那么,恐怕就是第一个被粉丝掐丝的明星吧?
“不说吗?倒是有几分傲骨。”棕铜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他就像是玩弄老鼠的猫,看着司徒仪珊一点点憋红变紫的脸,只觉得异常兴奋。
顾容吏远微微皱眉,他隐身在树枝上,已经伸手扣住了一枚石子,棕铜恐怕玩得太过分了。
就在顾容吏远打算飞石救下司徒仪珊时,她却终于开口,”你现在还杀狼烤肉吗?”
棕铜手臂一抖,瞬间失神。
司徒仪珊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快速的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腿上,甫一落地,转身就跑。
棕铜回过神来时,司徒仪珊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下了闪,他凝着那抹背影,喃喃问道:”是你吗?”
顾容吏远却微微一笑,”仪珊,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