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玖月是在摧心裂肺的挠门声中惊醒的。通过挠门摧心裂肺的程度,她合情又合理的推断出门外的人应该是左宜音。
在慌忙起床的过程中,她明显感觉到有些头脑发昏,而这症状并未随她一面套上樱桃小丸子睡衣的最后一只袖子一面奔去开门这一高难度动作而消失。开门前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认定造成此种后果的原因应该是昨晚在二楼拐角处站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着了凉有些感冒。
开门的过程相当混乱。当时玖月脑子里正在围绕着下次还要不要继续伪言情小说女主角站在楼梯间进行伤春悲秋活动而最终导致感冒发烧这一严肃话题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令她迟钝了一秒才发现门外的情况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但又有部分殊途同归,于是她觉得越发混乱。
混乱的主因是本应在德国拍广告而事实却趴在左宜音肩上在她家门口昏昏欲睡的米杉大小姐。
趁她主随客变窝进盥洗室洗漱的时间,门外的左宜音已经义愤填膺的把半昏迷状态的米杉拖了进来,再义愤填膺的吃掉了冰箱里最后一人份的银耳莲子羹,并且口齿不清的义愤填膺道:“尚玖月你出息啊!我叫你思维跳跃你给我发挥工作特长是不是?人家照片PS没PS过跟你有关系么?你拿这个说事儿存心砸我招牌呐!”
玖月满脸泡沫的探出头来,不好意思的说:“主要你那精英思维太跳跃了,我实在没有能力跟上正确路线,所以跑偏了。”
左宜音越发义愤填膺:“你说说你说说,你这倒霉孩子让人多不放心啊!我和米杉都已经清仓出货了就你还在这奇货可居!不管什么样的你都不能满意,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到底要什么样的?”
玖月不得不说,这一句话中的成语用的颇为失败。而小左同学的声音还因义愤填膺而异常尖锐,刺激得她更加头痛欲裂。
“你自己说,你昨天晚上去哪了?”看见玖月从盥洗室出来,左宜音火速端起仅剩最后一口的银耳莲子羹一饮而尽。
“啊?”玖月揉揉太阳穴,白她一眼:“不是去相亲了么。”
左宜音疑心自己遭到鄙视,愤慨得几近癫狂:“我知道你去相亲了!我能不知道你去相亲了么?我当然知道你去相亲了!我是问你相亲之后去哪了?”
玖月无力抚额:“找人报销交通费。”
小左同学显然对这个不尽详细的答复不很满意,继续追问道:“你找谁去了?”
玖月万分痛苦的咕哝了声,翻身直接缩进被里。不过一秒却又因为突如其来且明显不可忽视的离心力惨叫出声:“女侠,求求你快把刚沾完银耳莲子羹的爪子从我被上拿开!”
耳边噪音不断,玖月痛不欲生!
在她抓住机遇诚挚的表达了自己必须去工作,否则必然会被扣掉全天工资外加全月全勤奖这一具有重大现实意义的事实之后,终于有幸挣扎着蹿出家门。
经过一番头昏脑涨的对话,唯一让玖月印象深刻的是米杉仅有的两次从半昏迷状态中苏醒时的发言。其中一次是经她惨叫之后,米大小姐惨叫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为什么是南瑾言?为什么是南瑾言?月月!你报销车费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找我呢?我们还是不是朋友!”而在玖月意欲辩驳她小姐本该人在德国时,她却再次陷入半昏迷。第二次是在玖月仔仔细细交代事情经过途中,她忽然转醒并一语中的评价了句:“月月,你在封闭性那么良好的莲花跑车里能被沙子迷了眼睛,其实也挺不容易的。”这次玖月有幸干笑着回应了一声:“的确挺不容易的。”
玖月认为这强大的事实可以再次有力的证明米杉大小姐果然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
寒流滚滚袭来,接到电话的玖月更加确定了这是一个容易伤风感冒的天气。
跟她仅有一格间之隔的商务版块,某同事因昨晚去泡吧时穿着实在太为时尚冻人而不负众望的伤风感冒了。如今正躺在医院挂点滴的该同事,自然无法坚守岗位来完成本已预定在今天的某项万分重要的工作。作为同事中唯一一个不曾对她过分时髦的着装表示异议的女性同胞,玖月理所当然的第一个接到了拜托。这深深地教育了玖月,在这个团结精神至上的社会里,人云亦云是十分必要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同事身为全体女性职员的背芒却还能稳坐商务版块第一把交椅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其口才好得令人发指!玖月毫无悬念的推脱不过,只好期期艾艾的与人家交接工作。这个结果令她痛楚万分,并在急速记录交接重点的过程中几次十分不冷静的想要折断手中钢笔。当然,作为一名娱记,她委实不很需要冷静这种心态,但作为一个即将进行商务内容采访的娱记,她又显然十分欠缺这种心态。不冷静心态爆发到顶点是因为她询问采访对象时,对方清楚且轻松的回答“凯诚的南瑾言律师”,且在解答完这最后一个问题迅速挂断电话并关机。这令玖月几乎绝望。
玖月狂暴的冲进办公室,慌乱翻找早已不知扔到哪里的日程计划表,企图可以借由日程安排已满为由,把商务版同事的艰巨请求转嫁到别人身上。但日程计划证明她这一天确实空闲,并且她的顶头上司在知情后也已明确指出即使她不空闲也要腾出空闲去采访难得接受采访的南大律师。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玖月不情不愿的拨通电话确认预约,却被对方秘书告知开会中请等待。这直刺激的她想揪断电话线以表愤怒!
隔断对面是一对看起来私交甚好的女同事。
其中同事A看玖月特别不顺眼。原因该同事特别正直,对玖月比其晚来杂志社实习一周却提前转正一个月这种疑似有强硬后台的做派始终不能释怀。玖月综合了自己依靠着米杉等裙带关系做的几期专访,觉得自己的工作能力的确并非那么名符其实,认为人家不能释怀的颇有道理,也就异常宽容的不太与她计较。
此时A同事听闻玖月即将采访南瑾言显然十分激愤,没话找话的问身边的同事B:“哎呀,你说一个娱记怎么就能做商务版的专访呢?”
同事B显然处于花痴状态:“南律师啊!那样英俊多金温文尔雅的年轻才俊,我要是能采访他顺便发展出一段初恋奇缘该是多么罗曼蒂克啊。”
玖月不得不说她这个愿望实在是难以实现,因为据她所知南大律师的初恋早在高中时代就已经奉献了出去。她握着电话听筒等待的无所事事,无聊中嘟囔:“其实做南瑾言的初恋女友有什么好?”
本已经回到电脑屏幕后的同事A闻言立刻探出头来针锋相对的反驳道:“你怎么知道做南律师初恋不好?难不成你是他初恋。”
玖月头摇得像拨浪鼓,急切的说:“不是不是啊!”
同事A推了推眼镜说:“既然能说做南律师初恋不好,你初恋肯定特别好。尚玖月你初恋谁啊?金城武还是柏原崇?”
玖月气结,没好气的答:“金在中!”
此语一出,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金在中?”一道男声,一道女声。前者透过听筒安雅温脉,后者被同事B尖叫的十分刺耳。
玖月愣了一秒,随即对准听筒慌不择言急迫道:“我初恋不是金在中,真不是金在中!”
……
“凯诚律师事务所”是一所知名的国际金融证券业务律师事务所,沿湖而立,风景秀美,适合观光旅游,休闲度假等一切容易使有钱人产生纠纷从而需要律师的活动。
玖月捏着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地图,认真回忆南瑾言在确认预约电话里详细交代过的左左右右。
她按照路标来来回回走了三趟,眼看着时间从清晨九点飞逝到近午十一点,终于抱着摄影器械一应俱全的耐克休闲包无限凄楚的蹲在了站牌旁边。
路边走过一对母子。
母亲立即教育孩子说:“小宝,你以后要好好学习,不然就得跟这姐姐一样天天蹲马路边,知道了吗?”
玖月又累又饿,无力分辨。
正午的太阳光就连冬日都明亮的刺眼。玖月把头埋进蜷缩起来的臂弯中,眼睛有些酸。刚刚走了很长的路,出了些许薄汗,如今静静地被冷风侵透、风干,是压抑着刺骨的冷。
不知过了多久,冻僵的手臂忽然被人猛地拉扯。她蹲到脚都麻掉,一个站立不稳,摇晃着跌进某个怀抱。
她抬头去看。
日光明媚耀眼,照在他脸上。他的睫毛依然很长,眼神依然明亮。
那个人。
他说:“丫头,我总算找到你了!”
玖月一愣,看着他开合的唇角呵出来的白气,忽然微微笑开。她说:“南瑾言,南瑾言,你终于找到我了!”
她等了这么久,而他终于找到了她。
将沉重的器械毫不客气的挂在别人身上,玖月霎时神清气爽。
她四处搜寻那辆自己十分熟悉的莲花欧罗巴,未果。于是转过头质问:“你为什么不开车来?”
南瑾言皱了皱眉,答道:“我也没想到你能在车站这点地方徘徊这么久,半点不往事务所靠近。”
玖月无语。
七拐八弯绕到270°全天蓝钢化玻璃建筑物前。怀抱明显与着装不搭调的耐克包,作为事务所国际金融类炙手可热精英分子的南大律师一路笑颜温雅,并低声勒令玖月必须紧随其后,以防再次迷路于这个庞大的建筑物中。
尾随他到打开的办公室红木隔门前,玖月终于忍不住叫道:“太令人发指了!你们一个律师事务所有必要装潢的和五星级酒店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