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姜知道他指的是两人私会之事,这可能会增加姜尚,特别是自己母亲的愤慨,只能等此事结束再提及了。她回到行军队伍,申妃便问她姬奭说了些什么,她照实说姬奭可能会劝邰伯出兵阻击阮伯。
“邰伯若能临时罢兵,已经是惹了诸侯伯众怒,他们现在仗着大军屯驻我国边境,一心要分得战俘,而这一仗还可能削弱我们兵力,怎么可能任由有邰氏退走呢?”
“他们一乱,我们攻击不是正好有利啊?”
“光姬发和姬考旧部就跟我们兵力相当了,哪会有什么大乱之利呢!”申妃摇摇头说。
“那为何不答应姬发条件呢?”
“就怕现在答应姬发条件,丰侯和阮伯仍然自行攻取我国获利,所以不如先一战之后,看是否能擒到姬发、有莘伯等首领,再来讲和!”
邑姜听了忧心忡忡,想既然开战难以避免,而邰伯又不太可能相助,婚约之事怕是难以过自己父母这一关。因为倘若申吕战败,自己的宗族遭到削弱,别说自己父母,申族怎么会允许与压制自己壮大的周人通婚呢?
申妃看她满脸忧虑,猜到了她的心思,“邑儿,你可别因有邰氏世子的几次示好便有心委身于他。倘若此战之后我申吕二国被周人压制,便只好向渭西寻求发展了,那时,你也要解除婚约,转而多与渭西戎人来往。”
邑姜看到申妃在自己脸上寻找似得锐利目光,登时觉得无处可倚靠,马上就有冲动要脱口而出私会之事,以此来对抗亲族对私爱的强大压迫,但还是忍住了,她还是坚持要等到姬奭传来消息,毕竟那样才能决定是否可减少族人损失,减轻父母对有邰氏族人的敌意。
但他们一到营地,姜尚就看到磈氏飞过来,故意暴露在半空,应该是让士卒前来报信的意思。姜尚命千夫长喝令士卒停止布阵攻击他,磈氏听到姜尚命令声,便飞过来了。姜尚叫来申妃,邀请他入营而谈。
“我这次是受周邦宗子所托而来的!”磈氏一拜说,“现在丰侯和阮伯陈兵申吕边境,只有宗子可以调解,让他们退兵!”
姜尚申妃都吃了一惊,想不到磈氏居然投靠了姬发,“他们兵马已出,姬发刚为周君,如何能指使?”
“丰侯麾下以农阵训练的士卒只有世子姬高能够御使,因而宗子可传风使消息命丰侯停止袭击,至于这里的诸邦君,你们今日也听到有莘伯的话了,他们只是为了分得些战俘而已,只要你们答应以获得的战俘相贿,他们自然罢兵,这样一来,唯一不能相劝的阮伯得到此消息,自然退走。”
“宗子有何要求?”姜尚追问,他不习惯白得外人好处。
“只要与吕侯结为姻亲就好。”磈氏露齿笑着说。
两人又是一惊,都没想到姬发竟然有此意图,之前从来不见有所表露,“此事可不是仅凭你一句话就能决定的,要宗子有诚意才是!”姜尚谨慎的说。
“这个当然,只要吕侯现在承诺与邰伯退婚,且约定纳吉之日,明日便可收到丰侯停止进攻的风使消息,然后我们再传音信给阮伯,他自然退兵。”
姜尚想若与姬发结亲,便是与周人联合,此后在渭水,诸邦君自然不敢再说话,这确实比与有邰氏族联姻要利于自己在渭水的壮大。而对于姬发来说,有了自己支持周邦王位就自然稳固了,所以不可能不厚待邑儿的。这样一想,他便要答应,申妃看他脸色,便附耳跟他说起邑姜可能不会忘情的麻烦。
磈氏看他们俩犹豫,便说“吕侯要仔细思量,一旦开战,即使有邰氏军队旁观,申吕二国与渭水诸邦君也会结下仇怨。”
申妃看姜尚还在犹豫,便附耳对他低声说“可答应姬发,待申吕边境的兵马退走之后再放任邑儿,让她自己选择夫君。”姜尚听了便答应了磈氏的要求。两人约定明日一早便让风使传信给阮伯,威吓他的袭击,而姜尚则放弃征伐彭卢戎。
商谈完毕后,“既然你在此,义渠戎王也在姬发麾下营帐中吗?”姜尚动问。
“义渠王还在极西荒野中,只有我在此为宗子效力,”磈氏笑着说。
“你何时投靠姬发的?”
“自三年前你们联合征伐犬戎时就暗地里为宗子效力了!”
姜尚点头,想磈氏既然说得清楚,与姬发结盟应该不会有诈。磈氏走后,姜尚夫妇把事情跟邑姜提了,她当时就泪如泉涌。
“父侯母亲,”她委屈哭道,“你们怎么完全不顾我的意思呢?”
“姬奭不娶你,还有他的偃女妹妹呢,你跟偃女情同姐妹,不好看着她委屈吧!”申妃把早就准备好的言辞说了,想应该可以劝住一时,“再说只要诸侯伯退兵,我们虽然仍然维持婚约,但只要你能煽动有邰氏族对抗姬发,自然还可要回你的情人!”
但这谈何容易,她和姬奭就算有再大的情意,也难以挑动周人之间两大家族的内讧,而若是姬旦姬鲜再参与进来,可就是血流飘橹的王位之争了!此时,邑姜只能一边抽泣,一边自怜自艾,想不到渭水诸国的纷争居然全都压在自己小小的婚姻上,她深吸了口气说,“我跟姬奭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这回轮到姜尚夫妇呆住了,他们没想到看管如此之紧,居然还是发生了。而已经答应姬发的纳吉难道又要遭遇变故了?
三人站立良久,“还是照实回复姬发吧,”姜尚说,“倘若他真的有心于我们的支持,有心于邑儿的话,就不会改变主意。”
“是了,”申妃接着说,“如若不然,再拉拢邰伯一战便是!”她转而又对邑姜说,“你也别太烦恼,这是你选择好夫君的最好机会!”
邑姜点点头,她虽然表面答应姜尚夫妇,情绪平稳下来了,但自然还是向着姬奭的,不可能有意于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姬发。当晚,她在约定的地方,焦急的等着姬奭派遣的信使。果然,接近凌晨,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递给了她姬奭的书帛,上面写着有邰氏军已经开拔往吕国边境而去了。邑姜大喜过望,想只要姬奭阻止了阮伯袭击吕国,就不必再依靠姬发了。她急忙让自己亲信带消息给姜尚夫妇,自己骑上送信人的快马,以农阵法力催动,去追有邰氏军去了。
姜尚接到邑姜口信时仍然在大营安睡,他听邑姜的侍女说完,对旁边的申妃说“邑儿一定是去与姬奭合谋,要劝说邰伯逼姬发放弃婚姻了,我去追回她,顺便与邰伯解除婚姻吧!”
“等一下,”申妃沉吟一缓说,“你解除婚约后,可劝邑儿去找偃女,一来她到了吕国边境,就可指挥守城的五千士卒以农阵御敌,阮伯自然不敢再攻城,二来也好与偃女倾心感情之事,她为了我族大局一定会去的!”
“还是你想的好!”姜尚夸耀说着,急急穿好衣裳,去追邑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