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掉下河中的那一刹那,孤就后悔了,可是……”纳兰都老泪纵横,憔悴衰弱的完全丧失了一代帝王的气势,现在,他只是个老人而已,任由悔恨折磨的老人,“你打算为你的母亲报仇吗?孤一直在等着你,等着这一天。”摒弃所有人也是因为此啊,在他寿命即将终结的时刻,结算过去该是最恰当的。
他闭上眼,任由泪水沾湿黄色的龙袍,喃喃道:“慡儿,孤请求你,现在就让我去向你的母亲请罪吧。结束后,苍语会替你解决一切后顾之忧的。谢谢你,我的女儿。”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与动容,随即又被荡漾的月光遮掩。既然他开口了,如果不表示表示,岂不是显得她比较懦弱。
纳兰慡缓缓地从头上取下一只碧绿中隐中几缕血丝的玉簪,慢慢向闭目等死的君王走去,精致的脸上仿若带上一层薄薄的面具,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显露,平淡的如同波澜不兴的古井水。
……
尾声
明眸善睐,眼含秋水;眉黛唇红,皓齿内鲜;冰肌玉骨,美若朝霞。长发披垂,遮掩几丝玉容,更添得诱人风情几许;发丝飘扬,潇洒妩媚的令人窒息。雪白的青丝哦,纯美的恍若天山上最纯净的皑皑白雪,更别说那水润丝滑芳香,越发衬着白玉般绝美的面孔那抹诱人的红晕。
纳兰慡满意的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颌首,不愧是丽质天生难自弃,就算乌发变白发,照样美的让人着迷。
“咳咳——”两声敲门声打破孤芳自赏的氛围,大煞风景的让纳兰慡皱皱柳眉,许久才不悦的出声:“进来。”
小玄子谨慎的探进头来左瞧右顾,确认那个在一年内由烂好人蜕化为凶神恶煞的祝垣不在,才放心的走进房中。
“主子,皇上又赏赐给祝垣十六名西域美女。”那种不同于中原美女的神秘风情,让他‘巧儿是天下最美’的想法稍微有点小小动摇,不过,他的立场还是相当坚定地。
啧,真是没创意的老头,病愈之后就千方百计的引诱她家相公红杏出墙,好光明正大的接回‘受伤’的女儿关怀加弥补。弥补父爱用这种方法?八成命蛊让他的脑袋出现障碍了。
“老法子,全部送到多伦郡王府,一万两一个,记得收钱。”好狗胆的多伦郡王,居然串通老苍头骗去她那个傻妹妹,不要点赔偿实在说不过去,更何况,他可是前任驸马,本来就应该接收美人恩,不是吗?
“是。”小玄子喜盈盈的答应,看来他还得再去换个大点的钱袋才是,十八张银票还是需要占点空间的。
“对了,主子,鸳儿姐姐希望可以留在王府,照顾小郡王以及伤心欲绝的王爷。”早知道王妃如此命薄,公主当初就不应该故意抢王妃的未婚夫,破坏名声不提,还伤了王爷和鸳儿姐姐。
“是吗?那就让她留下吧,御儿也有可能早日淡忘真儿逝世的痛。”不管如何,真儿和御儿总算爱了一场,时间虽短,总也够了,“告诉鸳儿,我把御儿交给她了。”
唉,一年光景,物是人非的让人措手不及,生命,其实真的很无常。
蓦然间,房门猛然被推开,来者赫然正是挂着一张千年寒冰脸的祝垣。冷扫一眼颤巍巍的小玄子,视线里夹着冻死人的寒意,顿时让小玄子很没用的腿脚瘫软下来。
呜呜,知道皇上中了命蛊的是老苍头,查出命蛊只有碧血簪配合亲人心头血可引的是巧儿,告知他祝垣那里就有碧血簪的是双姑娘,决定不顾后遗症解蛊的是公主,基本上,这件事和他是没有一丝关系的,了不起,他不过不告而取了祝垣藏在庐山的碧血簪罢了,呜呜,用不着每次都那么‘关爱’的看着他吧,他人小命薄,承受不起啊!
祝垣冷冷的收回吓死人的视线,看向梳妆镜前把玩雪发的纳兰慡,声音平板的像谁欠了他债似的:“喝药。”
咦,这人是谁,不认识嘛。纳兰慡视若无物的直接略过眼前杵着的人形雕塑,径自对着小玄子笑咪咪:“小玄子,我要赏赐你。”
小玄子冷汗唰的流下,他瞟了眼脸色愈加铁青的祝垣,小声而胆怯的答话:“小的不敢。”脚步小小,却毫不迟疑的往门口慢慢挪去。
“怎么不敢,至少曾经你创造了一个惹人怜爱的祝家小生。”啧啧啧,看这眼前铁青着脸的凶神恶煞,真是够伤眼睛的,白白浪费了完美的皮相,真够造孽。
……他可不可以立刻消失,呜,巧儿,你有可能会没了相公。
“不用过谦,老苍头说过我家相公五岁之前都是冷峻严肃的像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不过五岁那年,老苍头捡回来一个小女孩,哦,不对,后来老苍头才晓得她原来是个男扮女装的小男孩。”斜睇一下面色苍白的像鬼的小玄子,以及脸色由青转黑的祝垣,快乐的补充,“因为我家相公拒绝去偷老苍头的酒葫芦,小丫头哭缠了他整整三天,结果,呃,乐果酿成了,我家相公从此成了任人予取予求的大好人。”哈,气走某人最好。
“主子……”他现在自杀谢罪是不是可以避免被某人分尸?
“你先下去。”冷冰冰的男声蓦然响起,打断纳兰慡不亦乐乎的旧事重提,天杀的,这女人怎么到现在还抗拒吃药,明明她已经吃了一年了。
“就是吃了一年所以才不想吃嘛。”纳兰慡不满的咕哝着,有本事他这个神医把药做的和****一样甜啊,“祝垣,我的身体已经相当好了,不需要再吃药了吧。”
“除非你的头发恢复原样。”祝垣的眼睛因回忆猛然收缩,心也剧烈的痛起来。说好了见了皇帝后就一起离开都城的,可不到一天,被急召进宫见到的居然是昏迷的她。青丝变雪白,红颜也是雪白,白的更印着满身的鲜血红的触目惊心。那一刹那,痛彻肺腑的疼痛让他几欲发狂,才恍然明了,不知何时这个刁蛮公主早已在他身上植下了不可驱除的情蛊。
“不好意思,惹您嫌弃了。”纳兰慡哀怨的瞅着他,低声下气的像个备受凌虐的小媳妇,杏眼里蕴满朦朦胧胧的泪光。
“我不是……”亟欲解释的话语在触到纳兰慡唇边的微笑猛然缩回,他气闷的从怀里掏出白色粉末,洒入药碗,白色粉末很快的溶解在泛黄的药汁里,“喝药!”
“砒霜吗?我知道你一定是气我把那么一大帮子美女全部送人,要不就是想和你的双儿双宿双栖,呜,早知道我不应该嫁给你,我应该找多……呜呜。”哀怨的声音成功的被灭绝在发声处,唉,被强吻了呀,感觉晕晕然,不过还不错。
激情四射中,闲杂人等谢绝观看。
纳兰慡俏脸晕红,窝在祝垣的怀里好久才平复了激越的心情,这个吻不若他平日里的温和,多了丝怒气与霸气,晕陶陶的容易让人不晓得天南地北,不过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
“我知道,缠绵热吻恰好掩饰杀机,让我晕头转向时喝下毒药,你好和你的……好嘛,喝就是了。”好女子能屈能伸,情势比人强,尤其是她家相公正处于杀人状。
“这是同命蛊。”望着纳兰慡不甘愿的端起药碗,祝垣淡淡的解释。
纳兰慡手势顿住。
“喝完以后,我们会同命,同生共死。”
纳兰慡立刻呆住,俏脸一片茫然。半晌,好不容易才消化祝垣的话,漫不经心的笑意总算止住,她抬起头,呐呐的看向严肃冷峻的祝垣,呃,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从祝垣的怀里直起身来,正襟危坐:“祝垣,你知道虽然我一直赖着你,可是……你……”该死的,算了,实话实说了,“我不懂爱,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你。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我不懂温柔不懂体贴,我的世界里没有束缚。你未来的设想很美,但那可能不是我所要的日子。”
“我知道,但是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验证。”他一直都知道的,她预计的未来没有他。
拨弄一下披散的雪发,不可否认心里甜甜地,“可是万一我一辈子也爱不上你呢?我怕我们在一起会不快乐。”她还是不相信爱情的。
“你不相信爱情,我信。”而他会连她的份一起信上,这样就足够了。“所以我们一定会幸福。”
“那也不需要用这个同命蛊吧,我们以一年为期。”分道扬镳也会容易很多。
“平生吾愿,公主万万岁。”祝垣深深地看着眼前苦恼的娇媚雪发女子,满腔柔情毫不掩饰。
好吧,她妥协了,谁让她家相公很不仗义的使用美男计,光是那抹柔情都快让她溺毙了,让她的心都酸酸软软起来。这一年来,他甚至比她更憔悴,只为了从死神那里夺回她的命。真是命苦的王朝公主,一年里居然差点死了两回。
“你确定不后悔,我可能会很短命的哦。”这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从来没有人引过命蛊,连他这个神医都不晓得后遗症除了白发还有什么。
“除了我,世上没有人能保你万万岁。”在一定程度上,她是必须赖定他的。
“是吗?我倒是觉得,离了我,你会被人一辈子欺压到底,任人为所欲为了。”
祝垣扬起一抹暌违许久的微笑,微不可闻的轻轻松了口气,宠溺的用手拂去她的皱眉:“是我赖定你了,我的公主。”
“我们明天就启程吧,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可以走完整个皇朝。”纳兰慡端起那碗已经呈现碧绿色的药汁,朝着祝垣妩媚一笑,一饮而尽。
“相信我,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公主万万岁,并不是天方夜谭。
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生命的另一段征程也刚刚开始,又如爱情。也许当我爱你与公主万万岁重合时,幸福才会真正完满,但谁在乎呢。一年,十年,百年,不过是段新奇的过程罢了,而他早已稳操胜券,不是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