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闫正楠年纪大了,老婆没了,儿女也一个个长大。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或许这点也跟遗传有关系,有野心不可怕,在这种家族里,没有野心才可怕,内斗夺权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当年他也是做过多少令人憎恨和不齿的事儿,才稳坐一把手的位置,后来,一家人搞的腥风血雨,出国的出国,另外的两个兄弟同他老死不相往来直接断了联系,各自发家去了。
他以为在自己的后代中,可以避免你争我夺撕破脸皮的历史。
可是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罢了,反正他半个身子都已经踏进了棺材,最后一程,陪他们去折腾。
闫文林进去之后,看着还戴着呼吸器的闫正楠,也心软了,不见昨晚说那席话时候的狠劲儿,“爷爷。”
闫正楠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儿,说道:“你小子还知道我是你爷爷。”
闫文林向来是不懂识趣两个字的。在商场上处事他自有拿捏,他不需要识趣,另外也没人能让他识趣,一个倨傲的男人,总归是有他倨傲的资本。
但是此时此刻,闫文林真真是识趣的没有去打断闫正楠的话。
当年父亲领着闫文敬进门,没过多久闫文林就打断了闫文敬的肋骨,父亲大骂他是逆子,一巴掌打上来,嘴角流血他也没说一句:“我错了”,父亲气得不轻,那件事儿,其实闫文林和闫文敬双方都有错,但是闫正楠却毫不犹豫的偏袒了闫文林一回。
所以这么多年,他谁的情面都不看,唯独敬重他闫正楠。
即便昨天有撕破脸皮的迹象,也是因为闫正楠答应了他不为难江时婉之后又不守信用。
但终究还是做不到太绝。
闫正楠还有精神戏谑他,说道:“我还以为昨天之后你就不知道‘爷爷’两个字怎么叫了呢。”
闫文林面不改色,深情淡淡的照样一句话没说。
“哑巴了?”闫正楠斜了他一眼,因为戴着呼吸器,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破损。
“哼,江时婉她哪里好了?”
“我说过了,您要是不喜欢她,以后她和您曾孙都不会出现在您面前。”闫文林挑眉,说道:“没必要再纠缠了吧。”
“呸,纠缠什么纠缠?曾孙是我闫家的曾孙,我怎么就不能见了?”闫正楠连日来进了两次医院,身体大不如从前,但仍然嘴硬,“一开始我对江时婉没意见,现在嘛,要是没那些个破事儿,她也是个顶好的孩子。”
他说着顿了下,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你小子人傻钱多,情愿被她坑,我还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事儿,我也该跟你算算了。”
闫文林不卑不亢,不缓不急的说道:“您说。”
“既然你肯为了江时婉跟我翻脸,那怎么还跟藜麦牵扯不清?”闫正楠见闫文林皱了下眉,继续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那些事儿,我虽然老了,但是还没糊涂,她的底细,我清楚的很,虽然吧,我没调查你给了她什么好处,但是你的目的肯定只有一个,她肯定也不是白白帮你做事吧?”
闫文林默认。
觉得闫老爷子的心理素质越来越好了,以他跟自己同样容不得别人算计自己的性格,以前遇上这种事儿还不得大发雷霆。
闫正楠说:“也能理解,这叫做什么来着,买卖不成仁义在,感情已经断了,再帮你做事情总的给她好处,但是藜麦可不只是打你钱的主意,她还盯着了你这个人,藜麦是个好苗子,有野心,也会为自己谋算,但如果要上升到感情和婚姻,不论是江时婉还是当年的……都比她强一万倍,是不是?”
闫正楠活动了一下自己酸麻的手指。盯着天花板自问自答,“我知道你心思深,不至于考虑不到这种事情,或许你念着的是当初和她之间的一点情意,帮她一把,也利己利人,觉得无所谓,或许也想过,要是没有其他看着过眼的女人,跟一个有感情基础的女人过下半辈子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哪知道世事难料呢?”
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子子孙孙,说的是公平对待,但无论是感情方面还是对能力的认可方面,闫正楠从来都是偏心于闫文林的。
而他刚知道藜麦这事儿之后,他确实对闫文林有了偏见,后来一想,他何曾不是当初的自己?
“藜麦这事儿,我跟你计较也没多大个作用,但是你老婆怎么看?”闫正楠问。
“这个您就别操心了。”闫文林说。
闫正楠哼了一声儿,说到:“别操心,闫家被搅成一锅浆糊了我能不操心吗?女人小气的很,你跟藜麦本来就有‘前科’,稍不注意就踩雷,你敢保证江时婉对你死心塌地到了能容忍你跟别的女人传绯闻,自己还被骂成小三?哼,藜麦这孩子,要谈合作就纯合作,要是让她在你那儿察觉到了希望,心眼儿一上来,可不是你能挡得住的。”
闫正楠看着立在一边的闫文林,脸色一虎,“跟你说的这些,听明白了没有?”
“您要说的就是这些?”闫文林问。
“嗯。”他沉吟一声,“让你进来,本就是要跟你把话说开了,然后,有些事儿,你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只要能起到旁敲侧击的效果,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就成。
如果闫正楠真的是下定决心要因为昨晚的事情跟闫文林计较到底,那今天他便连见都不会见他一面。
闫文林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又挨个儿叫了闫家二叔和闫文敬进去,不一会儿就将人打发出来。
所有人都有种他在交代后事的感觉,但偏偏他的身体还日益强壮了起来,唯独对这些小辈管束的少了。
一个星期出院以后,管家问他为什么?
闫正楠哼了哼,“我想颐享天年生活不行啊?糟心的很,要是事事都去管一管,我还要不要活了,不消两次气都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