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也忒不仗义,我刚回国,在家里脚还没落地你就把我叫过来,给你做个这么复杂的手术,你要怎么报答我?”
纪斯川轻笑:“你想要怎么报答?”
闻宁也笑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等过几天司酒有空,咱们出来聚聚吧,两年了,自从你爷爷威胁你结婚,咱们很久没有好好聚过了。”
“我都行,你得问问司酒。”
“嘿,他什么时候都有空!”
说着闻宁走出了手术室,手术室外,一个温和却消瘦的女人静静坐着。她看上去很年轻,不到二十五岁,眼中却布满了被生活折磨过才会有的沧桑和麻木。
见他出来,女人死寂的眼中忽然燃烧出希冀的光,她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想说些什么,看闻宁在打电话又怕打扰到他。
闻宁冲她安抚地笑笑,微微把手机拿远了些:“手术成功,在缝合伤口,等等就好。”
苏美和的身体一下子瘫软,眼泪涌上眼眶。
“谢谢,谢谢医生。”
“不客气。”
闻宁回到办公室,揉了揉太阳穴,五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精神身体都有点受不住。办公室里,梁医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老师,今天不用锁门啦,我在这将就一晚。”
梁医生叹了口气,没有劝阻,只是看着他,露出骄傲的眼神:“辛苦你了。”
闻宁笑笑,“不辛苦!”
窗外灯火阑珊,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街上的车灯来来往往,不是已经回家就是在回家的路上,他拿着手机看着夜色下的城市,担心起好友的住处:“阿川你今晚住哪儿?我记得你的住处在大学附近,离这里挺远的。”
“后来结婚之后在医院附近也买了,别担心我,倒是你,就住在医院,不害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鬼怪有媳妇可怕吗?”恐婚族青年闻宁哈哈大笑,“你现在和家里那位,怎么样?”
纪斯川沉默了一下,前方红灯,他停在路边,不由自主回想起这段时间和周锦茉的相处,他是真的瞧不起她,瞧不起她倒贴也瞧不起她毫无尊严的匍匐在自己脚下。
但是没了婚姻的枷锁和偏见的眼光,周锦茉是在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工作能力强,最重要的是,做的一手合他口味的菜。
于是他说:“还不错。”
“还不错?那你拿西瑶怎么办?我们可是看你把她从小宝贝到大,家里这么大的压力都抗过来了,现在……”闻宁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温声道:“其实我们都希望你能捱过来的,真的,况且,你知道,西瑶的确不适合豪门。你对她有责任,可是你的人生不能因为她毁掉。兄弟,如果什么时候付西瑶成了你的阻碍,我宁可给她安乐死。”
他这话说的非常狠了,如果是放在两年前说,纪斯川或许会冲上去打他一拳,不过,现在,纪斯川听了只感慨于兄弟的感情。
他感动道:“你如果真的这么干了,我就告诉你爷爷把你医疗资格证吊销。”
闻宁笑了,一下午的紧张一扫而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的:“阿川,今天我发现西瑶呼吸道感染病原有问题。”
“什么?”
“VIP房间卫生环境极其严格,不可能会有灰尘呼吸道感染这种问题,西瑶现在食道呼吸道都很脆弱。鼻饲已经改成注射了,也用了氧气,这种时候因为细菌感染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纪斯川坐了起来,绿灯已经亮了,但是他没有开车,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冷。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呗,我建议将她转入无菌病房,禁止家人探望。”闻宁知道付西瑶有个妹妹,但是西瑶性格单纯,至于她妹妹……
闻宁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术刀,眼中一片清明。
纪斯川心中浑浑噩噩什么都有,他揉了揉眉心,开车往婚房前去。
已经是深夜了,满身疲惫的纪斯川草草脱了衣服就上了床。但是被窝居然意外的暖和。
满了一天,他出奇的困顿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周锦茉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被压得不能动弹,难受的嘤咛一声,不自觉的扭动娇躯,随即就有什么东西抵在了她的腿心。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别动。”
这是,纪斯川的声音!
周锦茉一下子吓得睡意全无,顾凉辞还睡在隔壁,她压抑着没敢叫出声!
这晚上,忽然在床上听见男人的声音,周锦茉胸口砰砰狂跳,真的被吓得魂飞天外。
纪斯川就淡定多了,他没开灯,只是淡淡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这里?周锦茉额头青筋直跳,她捂住胸口,忍住自己爆粗口的冲动。
“我,太晚了和凉辞没地方去,过来住一晚。”周锦茉想,如果不把顾凉辞搬出来,纪斯川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故意爬上他的床。
但是纪斯川出人意料的好说话,他应了一声,卷起被子继续去睡了。
周锦茉吓得一晚上没睡着,五六点天蒙蒙亮就悄悄爬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纪斯川还在睡,于是轻手轻脚穿上衣服,打开了门。
她没看到,在她身后,已经熟睡的纪斯川睁开了那双和夜一样黑的眼睛。
周锦茉去碰门把手,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这是往哪儿去?”
周锦茉险些吓尿!浑身一激灵,回头看见纪斯川撑起上半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大半个精壮的胸膛。
周锦茉尖叫一声:“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纪斯川皱着眉看了一眼身上,仔细回忆了一下,得出结论,他淡淡道:“你脱的。”
“我?我……”周锦茉愣住,知道自己理亏闯纪斯川的房子在先,横竖说不出什么理来,索性不说。专心开门,准备带上顾凉辞跑路。
谁知道这门越拧越紧,越用力越拧不开。
纪斯川就在后面紧紧看着她和门较劲,好半天露出一个被蠢到的表情:“这是防盗锁,反着开试试?”
周锦茉反手一拧,愣住了。
不是愣住门开了,而是想起了这门就是她自己挑选的。
当初新婚的时候,季老爷子提出让小两口自己装修。纪斯川唯一的要求就是将西边的房间装好方便以后分房睡,周锦茉查阅了很多资料,淘宝看了又看,最后添了很多在纪斯川看来一点作用都没有的东西。
这房门就是其中之一。
周锦茉笑了,把门重新锁好。
“那,咱们好好商量一下吧,我今天准备交辞职报告,既然在这里遇到你了,那就跟你说一声,连公司都省的跑一趟。”
纪斯川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到哪儿去?”
“艾灵顿的导师邀请我去参加一个项目,我想去试试看,纪氏的公司不适合我。”可不是不适合吗?那简直太不适合了,周锦茉当年是艾灵顿公认的高材生,如果不是最后因为一些事情忽然放弃了留学的机会,现在应该已经是不输司酒的顶尖设计师之一。
而原因只不过是那天她在工作室画图的时候,透过窗户看见了纪斯川。
那天阳光正好,透过工作室的落地窗,一株亭亭玉立的广玉兰肆意开放。
周锦茉在专心坐着立裁,她的导师是当前最著名的奢侈品品牌“亚泽”的首席设计师之一。
一粒一粒花片亲手缝在绢纱上,完美的花纹从来不是靠机器做出来的。
导师还有空忙里偷闲:“锦茉,上次亚泽负责人跟我说需要培养一批内部人才,你毕业之后一直留在我这里,我有时候做的觉得是埋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