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圣光的名义！”我高喊着，挥动手中的战锤，打断了一个骷髅法师的咏唱。顺势敲碎了它的脑袋。
但潮水般蜂拥而至的天灾士兵，仿佛一群饥饿的狼。但是与狼不同，它们不知道疲惫，也不知道害怕。它们只知道在主人的操纵下，把我，和我身后的两个人撕成碎片和肉屑。
高大的帕里斯迪正和我并肩作战，他是一个健壮的德莱尼人，一边豪迈地笑着，一边挥舞着双臂。手中的两把斧头转换如飞，如风卷残云般展示着主人的力量和娴熟的武技。所过之处满是残肢断骨。
我十分佩服他的本事，也对他感到深深的抱歉，他是被我牵连才被卷入了天灾包围的。然而，比起他，站在我们身后的那个姑娘，更让我感到无比的歉疚。
无可否认她的容貌，她是那样美丽。一头金色的短发英姿飒爽，两只眼睛异常明亮，尽管时不时闪过一丝寂寞夹杂的惆怅。但那除了让她显得更为迷人外，对她的矫健没有丝毫的影响。她手持经过改造后适当减轻重量的长剑，灵巧的挥舞着，用避重就轻的方法奋力杀敌。尽管她还没能来得及告诉我们她的名字。但如果换个别的地方，也许我会邀请她喝上一杯。
在我思量时，一把突如其来的短刀几乎削掉了我的半边脑袋。幸亏她用长剑替我挡住了这一下。而帕里斯迪则手起斧落，把那具偷袭我的骷髅挥成两断。我感激的朝他们点了下头，没有道谢的工夫。天灾们的包围圈已经越缩越窄了。
寒风夹杂着瘟疫之地特有的腥臭和腐败，吹在面上，仿佛野兽和魔物的喘息。充满了令人难以忍受的不洁和不快。而天上的启明星已经在闪烁着微光。却不知道，我们是否能见到黎明。
“投降吧，艾尔熙德。难道你还要坚持着抵抗下去吗？”里希特鲁洋洋得意的声音，仿佛一只狡猾又残忍的恶魔。他是这只包围了我们的天灾部队的指挥。
值得讽刺的是，直到昨天，他还是里希特鲁队长。
我的直属上司。
这次前来西瘟疫之地取回情报的任务，本就是他交给我的。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该死的阴谋！
里希特鲁和我直接隶属于暴风城的军情七处指挥。作为一只特务小队。刺探军情、搜集情报、联系补给、甚至到采集物资。我们无所不为。原本我作为一个身手不错的老练圣骑士，被分配到这样一只部队，心中是有些不满的。可是里希特鲁队长却对我颇为关照。
他的岁数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还可能小一点，三十多岁就当上了队长，可谓前途无量。多年的盗贼生涯，让他很少信任别人。不过对我倒是比较特殊，当然，不管他是演戏，还是真的那么想。
相处的一年时间里，我们常常一起喝酒。甚至出入风月场所。其实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从骑士团被分配到了特务部队。我好色，而且狂傲无比。无法恪守骑士的美德。
其实我本来也并非这样的人，只是身边的好友们相继死去，让我意识到人生有的时候，还是应该及时行乐，因为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已经算堕落了。里希特鲁那个混蛋，居然是诅咒神教的走狗！
我非常痛恨自己的仁慈。当初第一次撞破他和那些天灾信徒们的秘会时，我就应该当机立断告发他的。但是出于朋友的关系，我只是不痛不痒的劝了他几句。他当时满口答应，仔细想想，那时就有了除去我的念头。至于这次从德莱尼盟友手里取回瘟疫之地的情报，他之所以以保密的借口安排我一个人来。根本就是他刻意的安排。
落到这样的下场，我纯属活该。只可惜送情报来的帕里斯迪和只是借个火取暖的那姑娘无辜受到牵连。这只可恶的恶魔！禽兽不如的家伙！
“别抵抗了。难道要我再说一遍吗？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但是没办法呀，谁让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没有去告发我呢。虽然你平日里不拘小节，无所不为，但你骨子里还是个圣骑士，你那刻板的本性害了你。知道吗？不过我们平时就相处得很愉快。所以我还是愿意给你机会的，只要你肯放下武器，抛弃掉你那无聊的圣骑士身份，抛弃掉联盟给你的那些虚伪的荣誉。我保证你可以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还有永恒的生命！”里希特鲁在山脚下得意的朝着我们呼喊。充分的发挥出他那游说的本能。
“你这个混蛋！你甚至连最邪恶的恶魔都不如。我们不会投降的！” 帕里斯迪激动的连面上的触须都颤抖了。一脚踢开了一个迫近他的食尸鬼，后者像块石头般滚了下去。
“闭嘴，愚蠢的蓝皮肤傻瓜，联盟连你们这群无家可归的废物都肯吸收，实在也是无药可救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艾尔熙德，你是我难得看中的人，你如果愿意接受我的条件。甚至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可以属于你。我甚至可以让她不死。成为你最忠实的奴隶。” 里希特鲁继续说着。
金发的姑娘一言不发，只是挥舞长剑，把一个骷髅的脑袋像切羊皮纸似的从它的脖子上剁了下来。
一个姑娘尚且如此，我哪怕为了面子，也没有投降的道理。我虽然是个不争气的家伙，但好歹是个圣骑士。
“去你的！里希特鲁你敢上来的话，我就把你的脑袋像敲核桃似的敲成粉末！”我朝山脚下吼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的傲慢，终究会让你付出代价，我本想让你保留意识，但现在，你只能做行尸走肉了。”言毕，他开始低声念起咒语来。
四周的骷髅和食尸鬼突然沉寂了下来，但转瞬变得更为疯狂。一边发出各种非人间的怪声，一边更加凶猛的围了过来。如果说之前它们的行动还有章法可言的话，那么现在则变得彻底疯狂。
帕里斯迪受伤了。被一发骷髅法师的寒冰箭击中了胸口，那股冲击让他顿时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两手一软，武器掉落在地上。
“妈的，没那么容易！”他右手拾起一把斧子支撑起身体。用惊人的力量一拳打倒了一具骷髅，尽管后者的短剑深深的切进了他的肩膀。
金发姑娘这时依旧沉默着，但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她急促的喘息着，长剑挥舞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但依旧沉着，脚步轻盈而有力。
我的左手不知何时也被贯穿了，变得非常僵硬和疼痛，尽管身上厚重而精良的板甲让我比起他们两个更有优势。但是我终究还是开始觉得视线模糊起来。
“还没结束呢！里希特鲁，你这个懦夫。不敢面对我吗！”我用尽力量，像控诉又像嘶吼，冲着山下发出更大的吼叫。
“你在找我吗？”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里希特鲁，他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我身边。我下意识的蹲下身体。一道寒光闪过头顶。千钧一发！
“啧啧，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我决定了，还是要给你留个全尸的。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顽强和厉害哦。主人需要更多你这样的人物。我可不能让你不完整的死去。那样会让你复活的不完全。” 里希特鲁没有使用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黑暗法术。他以一个资深盗贼的老练身手戏弄着我。还有那种盗贼才有的，玩弄“猎物”的劣根性。
“住口！”我念动咒语，一时忘却了伤痛，仅存的力量在身体里迸发出来。战锤朝着里希特鲁的脑袋砸下。
一阵金光闪过。我什么也没砸中。腰上却被结实的踢了一脚。几乎踉跄而倒。
“哈哈，太慢了，太慢了。你没力量了吗？”里希特鲁得意的笑起来。刚才那是他存心的戏弄。
而戏弄还没结束。他用匕首不断的在我身体上划出一条条不深也不致命，但却非常准确的伤口。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非常厉害的家伙，但没想到居然如此纯熟。我感觉自己就像那些肉店里的肉，被他这个屠夫随意的切割。一点也不会多，也一点不会少。而我的还击，全都落了空。
“为什么，为什么你拥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却还要投靠天灾。”我忍不住问道，我用战锤支撑着身体。也趁机让自己能够喘息，不知为什么，边上的打斗声居然停息了。
“唉，要不说你终究还是个死脑筋。作为一个活人，不管有多强，总是会衰老的。我不希望自己有那一天。就这么简单。”他似乎不屑跟我解释太多。抛起一把匕首，然后接住。
“看看吧，你还要抵抗吗？”他指了指我身后。
我慢慢的转过头去。看见金发姑娘和帕里斯迪已经被制住了。锋利的武器架在他们身上。
“知道吗？即使是最坚定的战士，也无法抵御亲人在眼前被杀的痛苦。虽然你跟他们两个才刚认识，但是不是已经算是好朋友了？我现在无法杀死你的亲人，据我所知，你也没什么亲人，那就只好杀死你这两个新认识的朋友了。”
“见鬼去吧，愿圣光审判你这个……”帕里斯迪话还没有说完，里希特鲁的匕首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他瞪着眼睛，缓缓的倒下了。
金发姑娘不忍的闭上了眼睛，但还是一言不发。
“小妞，算你倒霉，我本来要杀的不是你。那个倒霉的德莱尼人身上的情报让他遭殃。艾尔熙德知道了我的秘密，也非死不可。而你，恩，你该让我好好享用。你放心吧。在得到满足前，我不会杀你的。悄悄告诉你，我之所以没有成为亡灵永生，不是因为我不愿去接触那伟大的力量。而是我舍不得自己身为人类，享受美丽的女人时的快感，哈哈哈哈。”里希特鲁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抚摩她的面孔。
“动手吧！”金发姑娘开口了，声音坚决而没有犹豫。除了几个小时前，她说的那句：“我可以烤烤火么。”这还是我第二次听见她说话。
里希特鲁狞笑着。我闭上眼睛，不忍看下去。
就在他得意忘形时，一团云不知何时聚集在了我们头顶，伴随着电闪雷鸣，亡灵们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暴风中倒下。
“以圣光之名，消灭它们！”一个战士从山脚下发起了冲锋。他的背后，是联盟的旗帜，在鱼肚白的天空下，淡蓝色的旗帜发出耀眼的光彩。
“怎么可能会有联盟的部队？” 里希特鲁气急败坏的吼道。
“当然有，你以为你的所为天衣无缝吗？上层早就知晓你和那些天灾们来往的勾当。只是没有证据。”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个暗夜精灵男人，显然刚才的暴风就是他的所为。
“又是你。我派上次在暴风城放火的手下，就是你这个家伙把他抓住的吧。”里希特鲁全没有了刚才洋洋得意的神采。像个被捉到偷面包的蟊贼。
“猜得没错，你也想试试吗？” 那个德鲁伊伸出一只手，似乎准备施展什么法术。
里希特鲁显然有些不甘心，但他很快垂下头来放弃了抵抗，事实上，他也没法在抵抗了。他的走狗全被迅速的铲除了。说真的，他终究还是个盗贼，亡灵法术方面他算不得大师，那些手下们除了数量多，战斗力简直一塌糊涂。面对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进攻时不堪一击。否则光凭我们三个也无法支持那么久。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满足感可言，而是一种深深的空虚。看着帕里斯迪的尸体，和金发姑娘的眼睛，欲哭无泪。
后来的事，我想分开两边来说。
暗夜精灵男人，其实才是我们这只部队真正的幕后指挥。他之所以能够调集军队在关键时候救了我们，是因为里希特鲁的所作所为其实早已经败露，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又怕打草惊蛇。而现在他的党羽和朋辈都被一网打尽，军情七处终于可以将他消灭。
至于我，则是这个布局里一个用来诱里希特鲁彻底败露的棋子。
我真是个棋子啊。
我差点连命都没了，原来我只是个棋子。而帕里斯迪又算什么？一笔抚恤金吗？还是那份该死的情报。什么都没写的白纸！
看着那份让我成为队长的任命通知和代表荣誉的勋章。
我只说了一个字：“滚！”
而更讽刺的还在后头，这份任命通知，是上层用来堵我口的东西。因为里希特鲁毕竟是个在公共场合有一定影响力的人，他投靠天灾的事，散播出去怕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上层要求绝对保密，对外公布的消息说他在瘟疫之地战死。把他当英雄般对待。
哈哈，真是光荣啊。
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誉。
去他的！
至于金发姑娘，我终于知道了她叫露西。她没有跟我们回暴风城。而是坚持要继续旅行。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西瘟疫之地。又将去向何方。我没有多去打听，她就那样一直沉默着。除了告诉我她的名字和一句谢谢之后，就什么也没说。很多问题，我其实真的很想同她问个清楚。但是我已经是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可以为了一个目标放弃一切，也知道有些时候沉默是最好的表达。
我最近终还是继承了队长的位置。帕里斯迪的抚恤金我以官方的名义又增加了一些。只是偶然我会想起露西，她究竟是要去寻找心中的信念，还是别的什么呢。我全都不得而知。不管怎么样，我会记住她。尽管她和帕里斯迪在生命里只出现了一个夜晚。但我觉得，比起眼前那些给予我的歌功颂德的消息，以及铺天盖地而来的赞誉，他们要真实的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