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婆落了不少的头发,地上与木盆四周都是。将安婆的头发擦干以后又搬了一把凳子放在院子有着太阳光照的一方,搀着安婆坐过去,之后又转回身清理着这些掉落的头发。
阳光一照耀院子里的这静谧和谐成为一方景色,居葁玖收拾完那些东西后又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安婆身边。
她握着安婆已经粗糙的手,靠在安婆的身边,感受着来自祖母的爱。北城里人人都知居葁玖被居岑寂宠上了天,连姨娘都她好的都没二话,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缺爱。
缺来自母亲的爱。
缺来自父亲的爱。
缺那来自天伦之乐里的爱。
确实居府里的人都宠她,护她,可居岑寂不是父亲,姨娘也不是亲生母亲。
她缺失的那些爱,都要从别处找寻填满,也庆幸她一出生就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若是换了贫苦人家遭受没了父母的命运,又是另个一个故事了。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居葁玖忽然想起一直没有看见赵伯希的身影,便张口问道:“赵医生呢?”
“伯希忙着救人呢!”
“救的人是梁平吗?”
刚才在路上听说了梁平的事情,也没来得及问个确切消息。梁平自然她是记着的,只不一阵子的功夫,怎么就被伤的这样严重,听见他的消息仿佛还是在昨天,这一转身再听见就出了问题。
“听说伤的很严重。”
“他们那样在外打打杀杀的,命可都不当金贵的玩意,可不是说没就没了。”
梁平虽然居葁玖只是见过几次,也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她倒是并不反感,若真的没了这个人倒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只是这几句居葁玖又绕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冼三日子越来越近,今早居岑寂不在府里,往年负责冼三的人都到居府里来递帖子。今年的帖子递的比往年要迟,都快到档口上才送过来。钱叔接了帖子语气里都与往年不相同,明显就是这负责人不把居府当成一会事了。
北城里的冼三是一件大事,城里的人都极其重视。居岑寂一向不爱理这些事情,每年冼三也就出个面上一炷香,他向来不相信这些烧香上供就能保一方平安的事情,不上心自然也不远与其他几家为伍,原本居老爷子在时是主持大局的一把手,他这一走居岑寂不上心自然这一把手就成了别人。
北城里能进香的几位都有着不容小觑家底,都是居岑寂叔叔辈的老人,他一个年轻人自然与他们都没几句话说,场面上见了意思意思唤几声叔叔。几个老家伙也知道居岑寂的意思,撇下他抱团取暖,都是和和气气谁都不去触动别人的利益。
居葁玖来安长医馆是从长街过来的,一整条街上都极其热闹,算着已经临近也难怪气氛非凡,寻了一路都没找见以前总爱在街角摆摊塑泥娃娃的摊位,一路找着一路往医馆来。
往年冼三日的下午居葁玖都会跟着安婆去长街上逛上一圈,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晚上跟着居岑寂一道去看花灯。烧香上供的事情一向不允许女子出现,居葁玖冼三日的上午能睡一个懒觉。
“婆婆,冼三还有几日就到了,我在长街上看见不少好玩的东西,到时候我们一道去看看。”
安婆的深思早已不在居葁玖这里,望着院子里的一株桂花树的枝干发着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是浓浓的悲伤。
“婆婆?”
“婆婆?”
居葁玖唤了好几声才把恍惚的安婆又拉回来:“想什么这么出神。”
“嗯?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过两日到冼三了,长街上有不少好玩的,我们到时候一道去玩。”
居葁玖耐心的又说了一遍,环着安婆的胳膊像极了撒着娇的孙女。
“又到冼三了——”
安婆是冼三当日坐着赵伯希开的车到了安长医馆,如今这一算都已经有十多年了。岁月催人老,时间是最不等人的东西,过着过着就到了这般年岁了。
两人说着话赵伯希迈着步子进了院子,正在抓着药手里缺了一味剂量不够便来后院寻些,一早就有人去告知他居葁玖来了,没见着她去找自己也没想着要去别处寻,猜准了是跟安婆在一块。
果然一来后院就见着这小祖宗。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刚能下地走路那几天居岑寂还是管她管的紧不让她出门乱跑,现在她腿上的伤早已好透,又给她用了最好的祛疤膏,这会腿上只剩下一块拇指盖大的疤痕。
女孩子一向爱美,伤在腿上穿着裙子自然就不是十全十美,她腿上的这块疤痕一直都在居岑寂心上惦记着,他是真要自己这个小侄女留下这么一个东西在腿上。居葁玖自己并没有在意多少,哪有人一生都不磕磕碰碰没留下什么伤痕。
那一日她还安慰居岑寂说着正好留下一些印记,这样哪怕以后走丢了居岑寂都能寻到她,忘记了还能看见疤痕记起居岑寂对她的疼爱,一辈子记住居岑寂救回了她的一条小命。
居岑寂不在乎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与难以除掉的疤痕,唯独对自己心上紧张要命的人见不得有一点伤害。
居葁玖腿上的伤与居岑寂眉上的疤相比并不算什么,她为了缓解当时的气氛还还玩笑的摸着居岑寂的眉梢说:“三叔的伤口正好能提醒我,是为了救我才会有的。”
世事变化无常,感情再好的人都有反目成仇的可能,后来每每看见居岑寂眉上的伤疤居葁玖知道这一生都躲不过宿命。
“赵医生这话说的让我听来可吃味,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赵伯希捡着草药听着他说话,是大小姐傲娇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变。居葁玖自小就是脾性不一,搁在一个人身边一种性子,在赵伯希身边傲娇又喜欢使小性子,大小姐该有的模样在他眼前暴露无遗,也亏得赵伯希能忍得住。
后来那几年她跟着赵伯希身边学医,真的拿起家伙什成为他的徒弟没少挨管教,此刻的居葁玖比起那时的居葁玖,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总归处在十五六岁,不是懂事的年岁,叛逆又嚣张仗着居岑寂宠她,十八九岁的年岁已经懂了很多,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
都说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情,经历一些人一些事就长大了,其实也不尽然。一瞬间的长大是一种,年岁增长里的长大也是一种,一种循序渐进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