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向来不出门,坏事直接传遍万千里。
这边还没有弄出大概,那边街头小报已经传遍前头巷尾。管樑出门就见着三三两两的记者蹲守在居府门前,见着管樑出门匆匆围上前去。
“管二当家,能不能告知三爷是什么情况?”
七嘴八舌不停的问。
面对这群人管樑自然知道不能出现任何纰漏的回答,不管是正式的报纸版面还是不入流的娱记,都是抓住一点无限放大开来,一个不小心就会平地起惊雷。
“我家三爷很好,具体消息等生辰宴那日各位自己一探究竟。”
一语言毕,直接越过他们开门上车,丢下一串尾气。
北城上台面的人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正是这样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觉着,居家三爷挺不过这一关来。
车子正到转角处又被拦下,拦车的背对着他,穿着花里胡哨的外衣。以为又是来打听消息的人,他赶着手里的事情,刚刚已经耗费些许时间,此刻心里有些着急,放下车窗伸出头正欲骂骂咧咧开口,对方转身直接开车门坐进他的副驾驶。
一气呵成。
坐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居亦。
舔着脸笑嘻嘻的对着管樑说道:“樑叔,你要去哪?”
“安长医馆。”
“带着我一起,在府里太无聊了,葁葁姐整日守着小舅舅不出门。”
“有正事,下车!”
管樑丢给他一个似有嫌弃的神色。
“叔,樑叔,带着我一道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眼睛盯在他那一身的花里胡哨,王居亦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衣服。
“大门口记者堵着我没法出门,从后门溜出来的,为了怕人认出来,特意穿的,是不是挺有脑子!”
像是邀功讨赏一般模样。
管樑眼里满是嫌弃,眼前这个小伙子看着年岁不大,心里都是些七七八八上不得道的东西。
管樑看着对面那张春光灿烂的笑脸,面无表情的扯出一个笑,随后吐出一句话来。
“你长脑子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
王居亦向来不吃管樑的冷言冷语,只是周周正正的坐好。
“走吧!”
“下车!”
管樑看着他,一转头王居亦撞上他的视线。
只这一瞬间,王居亦缴械投降。
“我下车还不成吗——”不情不愿的打开车门,下车以后气呼呼的甩上车门。
发动机打开,管樑还没走,后车门又被打开关上。后视镜里出现的还是王居亦那张脸,只见他往里移动身体,管樑回头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身上半靠在座位上,看着王居亦。
“我不是下车了——”
挑动眉毛没有说话,发出疑问。
“叔,就让我跟着你吧,府里气压太低了。”
说着立刻就是一副死乞白赖的模样,管樑转回身不再理会他,开着车子向医馆去。
路上卖报小童呼喊着几日北城里的大事情,其中自然少不了居岑寂这件事情。
“小舅舅——小舅舅是不是真的挺不过这一关?”
王居亦试探性问出口,这几日居岑安和居葁玖都是一副颓废模样,特别是居葁玖自那日以后就没有离开过南苑。
生老病死一向人之常情,王居亦这么多年就只经历过自己爷爷一场丧事。那时年纪太小,自小又因为居岑安的缘故和老爷子不亲,吊丧那日满屋子人,年幼的他像府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跪在长辈们身后。跪在灵柩前,看着一点点被焚烧的纸钱,那忽旺忽灭的火,是他对丧事所有的记忆。
如同那场火一样,灭了,一场终结。
他试想过居岑寂若真的醒不过来,最后是不敢想。
他的小舅舅,才不过三十出头,不应该。
管樑并没有给他回答,一路上只是王居亦在后座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长年累月同居岑寂生活,管樑并不喜欢话多的人,王居亦已经是他能够忍受的上限。
早年王居亦说他终日如此注定孤身,那时他嗤之以鼻。
这世间事向来爱开玩笑。
说白了也无非就是求之可得与求之不可得。
前者与后者。
王居亦比管樑幸运。
离安长医馆没有几步远的距离,管樑忽然刹住车慌张的开车门下车,往前追了两步停在原地。
这些举动让车后座的王居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开车窗探出头冲着那背影喊道:“樑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管樑上车后没说话,将车子停在安长医馆后门,径直向医馆里走去。王居亦打开车门追上他的脚步,他是第一次到安长医馆,这样中式的医药馆与他记忆里柏林的医院有着很大差别,院子里晒着的草药更是吸引着他的兴趣。
居葁玖在柏林同他聊起过安长医馆,一直以来只能神往的地方今日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总归是要探上一番。
“你别乱跑,在这等我。”
王居亦看着架子上的草药应着声。
几个架子上都拿出一根草药,叶子大都相似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出什么区别,随手一扔丢进一个筐子里。
管樑带着他从后门进入医馆,没了前面的那些吵嚷后院极其安静,空气里充满着药草的香气与中医药馆里独有的味道。
架子上,筐子里的草药不是吸引他的地方,最吸引他的是似有若无的曲艺声。后院里安静,管樑走后只剩下他一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并进入他的耳中。
医馆怎么会有曲艺声?
不禁心里疑惑。
循着声他找到厨房,从窗子里探去才发现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小炉子前守着药罐子,小炉子里并没有明火,罐子里应该是一副良药,窜入鼻息的味道极苦。
良药苦口,居葁玖对他说过的这句话他记得极其清楚。
那是居葁玖害他拉肚子那次,赵伯希亲自熬上一副中药给他喝,一向在国外都是吃西药,只一口就让他吐了出来,连嗓子都没有过,只是入了口。
自然是知道自己做的过分,居葁玖特地从周云曼那里拿来蜜饯给他,哄着他将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送进肚子。
从那次之后他再没喝过任何一副中药,居葁玖对她说良药苦口,他便认为中药的苦都分轻重,越是苦的越是良药。
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是药都苦,像极了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