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外的旗帜被吹得呼呼作响。
不久前,驻扎的营地被此刻坐在马背上的男人拿下,他拿着缴获的新式望远镜看着不远处。
将士们正聚在营地的中心区域相互比着枪法,十米开外的距离一声声枪响,百发百中。
说是比试枪法,实则是在试枪。这批军火刚刚从外边拉回营地,都是新式的枪支,司令员直接让将士们拿出来试试手。
马上的男人策马回营,守门的士兵从他手中接过马后,他并没有回营帐里,直接走到将士们聚集的地方。
众人一见他来喊道:“司令好!”
此人正是屡战屡胜的江北司令员——姜琛修。
只见他站在放着枪支的箱子前,目光紧紧锁在箱子里,随后拾起箱子里的一杆枪支,一边开枪一边走到比试枪法的位置。
只听得十声枪响,一步一声响,再往那子弹停留处看去。
十发子弹都在正中心的位置。
将士们纷纷鼓掌叫好。
姜琛修低沉的声音响起:“过两日动身进入北城。”
北城处于交通要塞,易守难攻,姜琛修想了许久才决定要进入北城,并就此在北城驻扎。
北城曾是作为张司令的驻扎地,自他亡故后再没有任何一方的军队进驻过北城。
他一身戎装,腰间别着一把短枪,满身意气风发。那枪已经有了年岁,是多年前的旧式手枪,是他的岳父,上一任司令员亲手赠与。自姜家从北城离开,他十几岁就投入前司令员门下,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如今的江北司令员,从军营到姜家宅院,人人都要喊一声“少帅。”
想姜氏一族个个喜文弄墨,偏就出了这样一个兵。
居岑寂又被请上南阁园,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做东人并非许次山。他是最后一个赶到,小东楼到南阁园的路上,他便听见车外卖报小童满街呼喊江北司令员进城驻军一事。他让管樑下车买了一份北城早报,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报纸上姜琛修的丰功伟绩。
“没曾想姜家这样一个书香门第还会出一个这样的江北司令员,”管樑开着车,嘴上说道。
居岑寂的视线停留在报纸上姜琛修的照片上,那有些熟悉的眉眼让他多停留了几分。
“时势使然。”
转念,居岑寂又向管樑问起六当家来。
“听亮子说六当家前两日找我?”
管樑将转着方向盘,居岑寂开口问六当家,才猛地想起前两日六当家问他三爷在哪里的事情,一直忙着苏霖的事情,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那天送你去安长医馆,我去小东楼正好碰上他,像是有什么急事,只问了我一句你在哪便又走了,大抵,是码头堆货的事情。”
“南江码头换了接管人,什么路子?”
“正正经经走官道的,家中上边根基深厚,接手码头以后换了自己的人管事,私下我们这就已经拿钱办事,并不受用。”
“这北城——”
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姓居?
“六当家确实老了。”
只这淡淡的一句,短短不过六个字。
这六个字分量太重,管樑只觉得他越发的看不明白后座这个男人,似乎这么多年从没有了解过他。
“许家有什么举动?”
“许次山并没有做什么,倒是蒋盛林私下约过人吃饭。”
居岑寂将视线从报纸上移开向车外看去,管樑只听得他淡淡的说:“许次山用自己的后半生,诠释了什么是自我否定,什么又是晚节不保。”
蒋盛林是他的养子,即便是没有经他授意,一举一动都和他息息相关,他坐着北城商会会长的位置,却迟迟不出手。
南江码头堆积的不仅仅是居家一家的货物,还有北城其他商铺,想来这几日着急的不是六当家一人。
“他以为这样能够拿来当做筹码,果真是老了,聪明了大半生临了做这样的糊涂事。”
“三爷,其实许小姐也是对你痴心一片。”
“所以?”
居岑寂看着他,管樑看着后视镜里后座这个男人不怒自威的目光,便知自己说错了话。
这个男人便是这样,不说软话,不做软事,蛇蝎心肠,霹雳手段。
所见即他,不需辩驳。
他照旧最后一个到南阁园,进门便有小厮将他往楼上引。推开门,一屋子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只是一两个面生。
屋子里早已分开坐着,黑白两道一左一右,看着屋内的氛围似乎刚才还在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屋子里的火药味十分浓重,见着他进门双方的情绪才和缓起来。
往屋里进,那桌上还有枪支搁在手边。
居岑寂停在那张桌子边,笑着说:“莫不是要见血?”
听他这样一说,那人并未将枪支收起,反而大着声音道:“听得南阁园里血旺北城一绝,今日要好好尝上一番。”
“倒是如此,那可得吃够了才好离开。”
居岑寂走到左边坐下,管樑跟着坐在他右边。左右两边都给居岑寂留着位置,每次都是如此,他没有一次是在右边坐下,情况已经分外明白。
即便他是黑白通吃的北城居家三爷,心底里还是不吃官姓那一路。
这个男人,便是如此。
“我身体不行,以后这些事情不用我来。”
只听得对面一人说:“三爷,北城这么多年的风平浪静多亏有你,若是你真的退至后方,这北城又是何模样。”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大都狼子野心。
“倒是如此,岂不各位抬爱。”
他喝了一口茶,然后缓缓道:“姜琛修进城驻军,各位都是什么意见?”
“北城易守难攻,交通位于枢纽要道,粮草充足。”
“北城各大板报上,他姜琛修打的可是带姜家一众还乡的旗号。”
“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姜司令,在北城如何翻天。”
姜琛修仅仅只是这一个理由,便博得北城百姓所有的好感。
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所有人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
在座的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北城这些年没有任何变化,如今这第三方势力的突然闯入,都在等搅浑这潭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