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居亦是极怕自己这个父亲,小时候胡闹没少挨修理,忙着解释:“我没有去哪胡闹,不信你问葁葁姐。”
两人站在一块,他用左手从后边扯着居葁玖的裙子示意。
“姑丈,居亦同我一道回来的。”
居葁玖这样说,他自然信,看着自家儿子只觉得像是扶不起的阿斗一般。
“过些日子到了岑寂生辰,这几日你们准备准备,我们回北城去。”
两人应着,王居亦一听要回北城心里稍有不悦,回去免不得又要被管着,一想到还有居岑寂和大舅母周云曼,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试探性的弱弱问出口:“妈,我能不去吗?”
话刚一落音便听得王良阖开口:“不回去也得给我回去,陪你妈看你舅舅是要你半条命还是怎样?”
王良阖发话,王居亦哪敢不从。
“去,我去还不成——”
私下嘴里小声嘀咕着“竟把我往那虎狼之窝里送。”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王居亦在柏林惧着王良阖,在北城惧着居岑寂和管樑,总归是去哪都要被束缚着,他倒是想一开始便是投成女儿身,到哪里都能像自己这小表姐一般得宠。
“行了,你也别吓孩子了,晚上不是还有宴会,他们回来了,都准备准备。”
居岑安护着王居亦,知道再说下去免不了又是挨上一顿骂,转换话题。
“去哪?妈,你今日可不能再把我和葁葁姐丢在家里了。”
听到要去赴宴,王居亦来了兴致,忙拉着居岑安的胳膊,模样乖巧。
“你和葁葁都上楼换件衣服,带你们同去。”
居葁玖抬眸看着居岑安,道:“姑丈姑母,我可以不去吗?。”
未等两人开口,王居亦便开口:“葁葁姐,便是去吧。”
“是啊,跟着去玩玩,来柏林小半年都没怎么带你出去过。”
王良阖开口,居葁玖自是不敢辩驳什么。虽没怎么同姑丈姑母出去,但王居亦偷偷摸摸早已带她出去玩了不少。
王居亦赶着话,继续怂恿:“可不是嘛,去吧去吧。”
又在居葁玖耳边低低说:“宴会办在宝源。”
宝源在柏林是一家高档的聚会场所,一家不中不洋的餐馆,坐落于柏林大街东侧。一楼是餐厅,二楼是聚会场所,由于老板娘是中国人,一楼的风格是浓厚的中国味,招牌菜是酱鸭和卤猪肘子。王居亦带着居葁玖经常去吃饭,酱鸭倒是没得居葁玖多少喜欢,她独爱那里的桂花糕点。
听着在宝源居葁玖心里一想到那桂花糕点,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那我上楼换件衣服,姑丈姑母等等我。”
“去吧,不着急。”
居葁玖挪步往楼上走,只听得王居亦在身后喊道:“等我一块。”
两人走到楼上,居葁玖问着:“你怎知在宝源?”
“你跟我爸出去的少,他们那些官员只要一聚会,都是在宝源。”
王居亦见居葁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便又靠近点道:“告诉你个八卦消息,宝源老板娘可是外长养在外的姨太太。”
这样一来,倒也想的通,照顾自己家生意。
“原来如此。”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可别转身告诉我妈了。”
“你敢知道,还不敢让人说。”
“惹麻烦事干嘛,你答应我别说一会去宝源给你买桂花糕。”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量你也不敢骗我。”
刚走近宝源大门便有西洋侍者上前,王良阖将请柬拿出交给那个侍者以后他们被领着走上二楼。二楼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于一楼,装潢布局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欧洲装饰。居葁玖心里被小小的震慑住,这样的富丽堂皇还是第一次见,她挎着王居亦的手臂,偷偷看了他一眼,面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转念想着这样的地方他定是来过多次,已经不觉得稀奇。
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只是国内和国外相比,还是区别盛大,就建筑来说都是一南一北,她是看惯了那四方四正的庭院,那对称的格局构图,见着这样哥特式和其他的建筑风格来,免不得心里惊喜。
王良阖要带着居岑安应酬,便让王居亦带着居葁玖,寻了一处光线较不错的地方坐下,王居亦伸手招来穿着侍者服的西洋女郎。
“先吃点东西,一会我下去给你取桂花糕,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
王居亦说着,点了两杯饮料,又给居葁玖点上一份草莓派。
没过多久,东西便被侍者端了上来。居葁玖刚刚拿起刀叉,只听得门口一阵喧哗,她望去,一群人簇拥在一男一女身边,因那一众人中只有女人是东方面孔,又穿着湖蓝色的旗袍,哪怕扫一眼都是中心焦点。
离得远,但从女人的举手投足间便知也是大家闺秀出生,容貌姣好,身姿曼妙,落落大方。
“那女人,就是宝源的老板娘。”
原本还挺美好的初相见,被王居亦这一句话说得,居葁玖心里倒也觉得也没那样美好。她并不是见不得姨太太,只是看多了一夫一妻恩爱模样,免不得心里对姨太太都不怎么喜欢。
在北城大户人家里都会有几房姨太太,她少接触那些,倒是无所谓。在居府,居岑寂没有娶亲,自己父亲居岑川虽有一房姨太太周云曼,但她俩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已全然把周云曼当成自己娘来生活。在柏林,王良阖又极其爱护居岑安,一点烂桃花都不沾染,长年累月处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她要得自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说,为什么男人总喜欢娶姨太太?”
“这有什么喜不喜欢,看上了不就娶了。”
“这样一想那大房太太未免太过憋屈,守着那三从四德,还要忍着别人后来居上。”
“那你可知为何后来者居上?”
“为何?”
“因为前者不争不抢,后者不知礼义廉耻,那当事人来者不拒。”
“照你这个理看,那明媒正娶的妻子不争不抢就活该吃小妾的闷亏。”
“就是这个理,我以后断不会让我的媳妇受这份气。”
“你以后,还早着呢!”
“葁葁,那你呢?你以后要嫁什么人?”
“自然是嫁喜欢的,要他明媒正娶,要他八抬大轿,要他三书六聘,要他种满一院子的银杏,还要他保证一生只能娶我一个人。我不去沾染有家室的男子,别人也不能来抢我丈夫。”
她还是太过年轻,不知道所有生命里馈赠的礼物,其实早已标暗中标好价格。明码标价,差不得分分毫毫,拿来的总归要用别的东西还。她所求的这些,最后都终究只是一场梦,梦醒了,留下的只是一地破碎的荒唐。
无论失望大或者小,都是一种苦味。带她上天堂的人,同样拉她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