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Jutta家的府邸一见,陆倬就盘算着怎么才能约居葁玖出门。总归是女孩子,比不得王居亦这样,整日在外边胡闹。
中国留学生在柏林大都聚集在一所学校就读,陆倬正好比王居亦早来两年。中国留学生自己又有一个小团体,还弄了一个响当当的名称——五湖会,听来颇有些江湖味道,名字的由来还是取自一本名著在国外翻译过来的意思。
每每到秋季五湖会都会邀请中国留学生聚餐,每年都有新人到柏林留学,每年都会再次相互认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按流程一一布置着来,请柬都是置办好以后发到每个人手上。
这样的聚会一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参加宴会带着的伴侣不能是外国人。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多参加聚会的都是一个人来,有伴的倒还有些意思,没有伴的只觉得无聊,一群人吹着牛皮,说着那些不三不四的荤话。
请柬送到姜谦修与陆倬手中,两人都觉着没有多大意思。左右已经去过三四回,姜谦修自然是不会出席,他忙着追Jutta,陆倬也是兴趣缺缺,两个人都把请柬随手一扔,不再理会。
没过两天,姜谦修就见着陆倬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多嘴问上一句才知道是在找请柬。
原都是打算不去了,没曾想遇见那朱家小公子,陆倬便打听问这王居亦是否携伴出席。朱家小公子乐呵呵的同他说出席,得了居岑安的话要带小表姐出席。
得来全不费工夫,陆倬怎能不去。
聚会的地点是定在一家中式餐馆,大多是少爷小姐,自然不缺银两,来的人不算多,还是包了二楼的宴会厅,一向都是男生多女生少,有着女孩子的饭桌,自然紧俏。
席间,陆倬有意同他人换座,他坐在王居亦对面,居葁玖就坐在王居亦的左边,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找的这间中式餐馆菜品还算多,各色佳肴摆满了整整一张圆桌。
他们这一共坐着六个人,四男两女,只有朱家小公子手边那一男一女居葁玖不认识,这陆倬她也算不上熟悉,顶不过两面之缘。
“来柏林都还习惯吗?”
即便是在国外,大家都还是按着规矩了,这一桌子人只有陆倬年纪大上三四岁,且又比他们高上两级,主位自然是他坐着。
陆倬夹着面前的那道水煮肉片,并未去看向居葁玖,只这样随口问道。
大家都知道他在问谁,围一圈的六个人就只有居葁玖来柏林的时间晚,日子不算长。
埋头吃饭听到男人的声音,居葁玖便将手中的碗筷搁下,抬起头,回道:“这里挺好的。”
陆倬抬眸看着她,两两相对。
对方的目光看着并未有不妥,这样一对视,居葁玖又想起第一次见他,他在耳边说的那句——和一个人这样对视超过十秒,浅一点,会产生心跳共振,深一点,会有爱上对方的可能。
只觉心头一紧,她慌忙垂下头来,拾起那双木筷拨着碗里的米饭。
陆倬见着她这样只是微微笑着,见惯了太过直白的感情,遇上这样含蓄腼腆的姑娘,他心里也是万分紧张。
他一向不喜那些府宅深院里的小姐,即便诗书读的再多也免不得思想迂腐,他受得是新思想的教育,自然是追求自由。他是定下娃娃亲的,从未见过人家姑娘,只听得对方秀气,却喜欢不来。
说到婚姻自由,他倒是打心底里佩服自家小姑母,不仅逃了婚,还甘愿给人家做小。家里央着他早日回郴州娶了那姑娘,偏偏他就不,如今想来,若是那定下的姑娘是居葁玖,二话不说他定会回郴州娶了。
话头一开说到习惯不习惯这回事,桌上的几个人找到共同话题,纷纷说着当时初到柏林的各种不适应。
“听说你在学西医?”陆倬接着问道。
居葁玖点点头,回道:“只是旁听药学,算不得认真学习。”
他是有打听居葁玖,听闻也在跟着王居亦上学,又听闻她学的是医学方面,还挺佩服这个小女孩。药学一向难学,正正经经的学这专业都不好弄明白,这姑娘让他有些吃惊,没有百分百的好牙口,大都不敢轻易啃这骨头。
“小表姐在北城是学中医的,她来着也就是看看西医到底是什么,”王居亦这样说道。
陆倬颔首不再多言,心里只想倒也难怪,又毋的对居葁玖生出些许解谜一般的心态,这个姑娘总能给他意外。
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竟是治病救人的医者。
朱家小公子起身离席,没多会又折返,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瓶陈年的花雕酒,盖子一开,酒香四溢。隔壁桌上的人纷纷起身赶来讨酒,一见人来过多,朱家小公子把那花雕酒护在怀里,只对他们道:“今儿个谁来讨酒我都不给,那柜上我见着还有不少几瓶陈年酒,你们去找老板讨去。”
众人一听柜上还有,又见着他这怀里酒壶不大,确实没有多少便都转移阵地。
有着这样的好酒,那玻璃杯里原着助兴的红葡萄酒自然是被晾在一旁。
朱家小公子将花雕酒放在桌上,从怀里又掏出六只小酒盅,个个分开,他一边倒酒一边说着:“我这可是为了今儿从我那老爹酒窖里偷出来的,不醉不归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倬在柏林很少能喝上这上好的花雕,今日倒是让他捡着便宜,回去同姜谦修一说,免不得要让他心痛刺激一番。
居葁玖自是不喝的,跟在居岑寂身边久了,习惯都相同,那只酒盅被倒扣在桌子上。那朱家小公子也是明了越过她这,她侧身在王居亦身边低声耳语,王居亦笑着同她点头。
陆倬见着这姐弟俩,觉得好玩得很,在家里他在一众孩子里处在中间,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不缺,偏就没这样关系亲密。
几个人喝着酒,那酒盅过小,陆倬又是一口一杯,居葁玖在一旁暗暗心惊,她不是没见过酒量大的人,没由来说出一句:“换个大点的不是更好些?”
她这一句话脱口,几个人都楞在那里,只有陆倬哈哈笑道:“我怎么没有想到。”
他原以为这样的府中小姐定都是规规矩矩,没曾想还有这样的豪气。
二话没说,直接喊着人来给自己换上大碗。
席间陆倬那目光像是锁在她身上一般,她每一抬头总是碰上那目光,脸不知觉的红起来,一桌子喝酒的人没醉,她倒是像喝醉一般,怕被发现什么,埋头只吃着碗里的米饭。
若是她知道今日会遇上这流氓一般的人物,还要同他一桌子吃饭,便是打死她也不会跟着王居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