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表达了无限的忧伤后,思索无果,只能悻悻地回房睡觉去。
可是睡不着!在辗转反侧无数次后,西就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个低沉磁性的声音,“那现在呢?”
用力用被子盖住脑袋,最后放弃,任思绪沉沦在那双古井般幽深的眼睛,喜欢吗?不知道……
院子里那棵大榕树上,两抹白色的身影在层层树荫中若隐若现,柒婆一手拎着个小酒壶,一手拿着片叶子把玩着,瞧了瞧玉盘般的满月,感叹道:“年轻真好呀,老头子,我们那时候都在做些什么呢?”
凌老看着柒婆,目光里像渗了蜜,嘴里却是忿忿地说:“还好意思说,那时候你正想方设法伤我的心呢,要不是我坚持不懈……”
柒婆安静地听她絮絮叨叨完,安静地笑了笑,说:“幸亏都过去了呀,像现在这样,挺好的。”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凌老待她喝完,才慢慢拿过酒壶,温柔的说:“够了,不能再喝了,不年轻了。”
柒婆也由得他去,两人就这么静静斜躺在树桠上,空气里流淌着的是岁月静好。
***
经过深刻思考,西就认识到,这个男人就是在捉弄她,她认真计算了一下,跟这个男人真正认识不过几天,何况他连她是圆是方都还不知道,就跟她看对眼了?要是真的,那就是发情公牛附身了,自己也不是青春期小女生了,好吧,这身体就十五六岁,但灵魂是一个成熟女人好吗,不能被这些小把戏烦扰到。
虽然不忿,西就还是早早地做了早饭炖了药送过去,那什么,大人不跟小人过,那男的看起来就二十出头,放在现代也就是一个正在念大学的大男生,装什么深沉。
来到石头房间,石头正在穿衣服,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了西就早早准备好的衣服,只是这会儿有点手忙脚乱,西就看着他慢慢摸索的样子,有点心酸又有点好笑。
萧冉听到声响,知道是她来了,面向她的方向,一脸无奈。
西就看着他无害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把早餐和药放一边,过去要帮他把衣服整好,只是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别动,我来。”
清晨还有点凉意,阳光还是最温和的时候,房里安静,只有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萧冉苦笑道:“谢谢。”
西就手上动作不停,这古代的衣服就是麻烦,那么多带子,一边说:“不用谢,等过段时间你眼睛好了,就不需要我了。”
“如果我眼睛一直好不了,你会一直照顾我吗?”萧冉甚是认真的说。
西就手上动作一顿,说:“不会的,老头说了,最多半个月,你的眼睛就能好了。”
“如果会呢,你会不管我吗?”这个男人今天似乎特别执拗。
西就系上最后一个结,然后站定,发现男人正很认真的“看”着自己,耳根不由得有点发烫,西就常常认为,他眼睛早就好了。深呼一口气,想起自己思考半宿的结论,西就很认真的开口道:“就算你眼睛真好不了,也不该是我,你有家人,你会回到属于你的地方,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算不得什么。”
“你救了我。”男人一字一顿的说。
“石头,我是救了你,但是在山上是你先救了我,我们算是不相欠了。”顿了顿,似乎下定决心,尽管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凝视着他郑重地说:“还有,石头,感激不是爱,我这人一根筋的,我要的是一世一双人,如果做不到就不要随便招惹我。”
萧冉没有再说话,房间安静下来,西就伺候他吃完早餐用完药就退了出来。
然后就失魂落魄一整天……
手中的玉米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中午的菜全糊了,所以今天大家的午饭是水煮玉米。
柒婆甚是嫌弃带着老头下山觅食了,西就不知怎的心里有气,把玉米直接塞到石头手里面就走了。
其实气什么呢?气人家没有回应?之前半真半假的表白不过是玩笑话,人家说不定已经妻妾环绕,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那干嘛还计较,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家子气的?
还有那臭石头也是,明明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色诱她?她天生颜控,受不了这个。
好在西就天生乐观,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世间男儿何其多,何必单恋一枝花?她还没有好好走过这大好江湖,还有更多好男儿在路上呢,这么自我催眠着,顿时通身舒畅,连老得起渣的玉米都甘甜起来。
半响,似是领悟到什么的西就再次无力地把手中的玉米放下,有点失神,单恋?人家只是没有回应,怎么自己像是失恋了一样,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那颗石头?不知怎地,突然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感觉。
“那个,唐姑娘。”西就正纠结地五官都缩在一起,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讷讷道:“难道我已情根深种?都出现幻听了。”
就在这时,磁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唐姑娘,唐姑娘?”不是幻听?西就吓得一下子把玉米都扔了,扭过头发现男人正站在房间门口对着她说话。
“什,什么?”真的都吓到结巴了,西就觉得耳根有一次热了。
“西就姑娘想什么事情想得那么入神?”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没,没什么,你怎么出来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老是躺着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西就想想也是,如果是自己可受不了,赶紧过去把他扶到树下的桌椅。
“唐姑娘。”
“叫我西就就好。”西就扶他坐好后又给他倒了杯茶,放到他手里。
顿了一下,男人开口问道:“西就姑娘的名字真特别,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我还有个哥哥,叫东成,我爸妈,嗯,我爹娘希望我们兄妹能有出息,光耀门楣。”这么说着,西就自己笑意微露,却有点恍惚。
“东成西就,真是好心思。”萧冉笑道,又问:“不过高堂和令兄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女孩独自在外?”
西就沉默,当然是不放心的,可是究竟是自己不在了,还是他们不在了?在不同的世界各自好好活着,是幸运的还是不幸?
萧冉见她半天不说,以为她有所避忌,刚想致歉,然后就听到西就轻飘飘的声音传来,“都不在了,世间那么大,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萧冉能听出来声音里有厚重的落寞,心里稍稍一沉,抑住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安慰的冲动,致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别说我了,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一直叫你石头。”西就试图转移话题。
“萧逸安。”男人一字一顿地说,“唐西就,你记住了,我叫萧逸安。”
“萧逸安。”西就慢慢的重复,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逸安,真是好名字,一生安逸,平安。”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石头。”
男人一讶,好笑地问道:“为什么?”
“石头石头,通俗又易懂,最重要的是,你的命就像石头一样硬,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事。而且呀,我觉得像你这种人,还是命硬一点比较实际。”西就给自己也到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
萧冉愣了一下,最后只轻轻说道:“你喜欢就好。反正我也只是你的石头。”
“什么?”西就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这段日子辛苦了……”
“都活着就好。”
“嗯,我们都活着,以后也会好好活着的。“
西就转头看着萧冉,不知为什么,眼角有点湿润。
经历过死亡,才知道活着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