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没有天使存在的日子幸福仍在
微凉的手拂过她的长发，“是我不好。我懂得。”
因为他懂，所以当年不同意买棉花糖给她，因为她在换牙……
因为他懂，所以他看到她下池塘捉鱼会责备她，因为她泡在冷水中时间过长会生病……
因为他懂，所以他知道她玩的手段，却纵容地不去理睬……
因为他懂……
她是他的藤蔓，她依附于他，就像他需要她的缠绕。
他是懂她的。
暗晓摇头，“你不懂，你从来不懂。微凉，你怎么可以这样？看着我沉沦，却静静地旁观，不阻止，却也不挽救……”
“我在你沉沦的时候，我也在沉沦……所以，我一直都懂。”微凉轻轻的拍打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慰，声音放得很低，温温的绿茶清香萦绕着她。
暗晓的泪在眼眶中流转，身子僵住……
微凉说，他在她沉沦的时候也在沉沦……
微凉在对她表白，就在她以为，他会再次拒绝的时刻……
静止了……时间也凝结了。
屏幕上显现出两个朱红色的大字，剧终……
电影落幕了。
暗晓垂着的胳膊，在毫无意识下，勾住了他的脖子，“我以为我等不到了，我一直都在等……那年，老师教会我写喜欢两个字的时候，我就开始等。一年、两年……我数的手指都痛了。”
暗晓，你还是那么任性……
利诱的手段用尽后，便痛诉。你知道，微凉的在乎，所以你一直都握着足够的筹码。
你想要的，便处心竭虑……
可是，你想要的始终都只有微凉啊！
微凉笑着，用手指缠住她的秀发，像是缠住她的一生，“你知道的，我爱你。”
你知道的……我爱你，一直爱的只有你，也一直都只爱你……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的瓦解。他想要给她一份万无一失的爱，可什么样的爱才能万无一失呢？有金钱作保障，还是有事业做铺垫？他也一直在等她，等她有能力承载他们的爱，因为太年轻所以太谨慎，因为太珍惜所以步步为营……而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小的时候，喜欢钢琴的是暗晓，她学，所以要求他和她一起学。后来，暗晓的兴趣淡了，便执意要他放弃钢琴，他答应了。
如果，暗晓会开心……放弃理智，又算什么。
太年轻的爱情太稚嫩，太懵懂，他想给她一份成熟的爱情。成熟的爱又是什么？
他要的，不过是暗晓会幸福。
“我……”暗晓张张嘴巴，扭头望着一旁，眼中的泪还没有褪尽，脸颊酡红，“我要吃苹果。”
不是没有听别人说过“我爱你”，只是和微凉说出来的感觉不同。低沉的声音，放得很慢，说的很轻，像是，可以融在空气中。
“好。”微凉宠溺地玩弄她的头发。
原来，暗晓的羞涩是这种反应，似乎连发梢都变烫了。从她身上散发出青杏的淡香，幽幽得弥漫。
“我要喝饮料。”暗晓低头嗤笑。
微凉任他逃避话题，说：“好。”
“我现在就要……”暗晓猛然抬起头，“你求婚。”
想吃苹果？想喝饮料？想得到求婚？
微凉轻吻她的眉间，“好。”
四目相对，暗晓静静的望着微凉，目光相纠缠。
白色的屏幕，发着淡淡的清光，微弱，却足以照亮她和他的面庞。
血液似乎加速循环，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暗晓的嘴角，慢慢的向上扬起。微凉说爱她，微凉同意向她求婚，此时她的欣喜就像爆开的一颗原子弹。
“等一年后毕业，我们就订婚。等三年后，我继承了公司，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暗晓。”微凉认真地对着她的眼眸说道。
暗晓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说：“好。”
“微凉，你看，那个男人在向漂亮姐姐求婚。好浪漫……是在湖边，好有情调。”十岁的暗晓这样对微凉说。
十岁的微凉淡淡的点点头问：“以后你的求婚想这样？”
“还是不要了，我的一定要独特，才不要这样。”
没有湖，没有戒指，没有玫瑰，没有单膝下跪……够不够独特？
最浪漫的浪漫，是最简单的真诚。
执过的手，交织的是错杂手纹的流动，她的生命线延伸到了他的掌心，和他的一起盘旋。
“我是你的女朋友。”暗晓像宣誓般，说得沉稳而幸福。
“傻瓜，你一直都是。”微凉捏捏她的鼻尖。
一直都是？
暗晓喃喃的抱怨：“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一直都是她以是微凉的女友自居，而他的态度除去冷漠便是淡然，虽不否认，但在她看来也绝没有默认的意思。
“好了，你中午去机场接梓懿了，一定还没有吃饭。饿不饿？我们现在出去吃，午饭和晚饭一起解决。”微凉望着暗晓三分不满、七分娇柔、眼睛却笑意盈盈的模样，总觉得她像一只晒太阳的猫，看似慵懒的狡黠。
有些事情，他不必明言，总有一天她会明白。
“当然饿了，刚刚我都忘记自己中午没有吃饭了。”暗晓退开微凉的怀抱，借着屏幕淡淡的幽光，摸索着去找开灯的按钮。
荧屏上朱红色的“剧终”两字仍赫然的显现着。
她和他朦胧的恋人未满阶段终于终结了。
感到身后淡淡的绿茶味始终没有散去，她知道，微凉就在身后。就像多少次，她在前面走，微凉在身后跟随着她的脚步，送她回家。
“我只是来找灯的开关按钮，你跟在后面干嘛？”暗晓的手在墙壁上摸索。
对啊，她只是来找灯的按钮，怎么会不自觉地陪在她身后。
习惯，真是一种会融入血液的毒药。可是，这种药，即使会致命，他仍甘之如饴。
微凉的大手在墙上随意一拍，灯光顺着墙流洒，“你确定你可以找到灯的开关按钮？”
暗晓迅速缩回覆在墙上，离开关逆向游动的手，“如果我什么都可以做到，就会埋没了你的价值的，微凉。”
很牵强的理由。
可是，很甜蜜。
因为有你，所以我可以不会一切，因为，有你。微凉。
“感谢暗晓女神给这个机会。”微凉慵懒的依着墙，望着暗晓去关电脑的身影。
“学会笑着调侃了，不错，你进步了，微凉。”暗晓挽住微凉的胳膊，身子倾靠在他身上。
微凉扶正她的身子，垂下胳膊握住她的手，“靠在我身上走路，容易绊倒。”
暗晓点头。
微凉你开始向我解释你做每个动作的用意了呢。以前，你总是习惯默默的关心，不加只言片语。
微凉，我们之间原来也会出现这么微妙的改变。
“我们去哪里吃饭？”暗晓望着微凉锁门的动作，总觉得这个大大的庭院小小的房屋，有种独特的风味，很温暖，像是家的味道。
“就回家吃饭吧，最近你都吃得很少。”微凉仍然淡淡地说道，只是眼眸中的温柔却不加掩饰地展露出来。
暗晓对于食物向来都很挑剔，喜欢的口味也很固定，一旦食物味道出了任何的偏差，她都会舍弃。
“你注意到了？你吃饭的时候表情好认真，我以为你在思考问题。”暗晓惊讶的睁大眼睛，侧仰着头望着微凉。
难怪，每次吃完饭后微凉都会为她买一堆零食……
微凉揉揉她的头发，“天气热的时候，你的食欲就会下降。”
“姐姐……”
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
暗晓感到上衣的衣角被人轻轻地拉扯。
一双黑黑的沾满泥土的小手扯动着她的衣角，在她白净的衣服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黑手印。
“姐姐。”
声音再次传来，夹着些哀求的哭腔。
暗晓俯下头，望着小男孩沾满泥污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晰得像是刚被雨水浸泡过。
“有事吗，小弟弟？”暗晓蹲下身子，和小男孩平视。
小男孩的衣服上沾着一些饭粒，而原本的颜色已经难以辨别，裤腿处有几块破损……
“姐姐是天使吗？妈妈说过，天使是会帮助小孩子的。”小男孩瞪大清澈的眼睛，一脸期盼的问。
这位漂亮姐姐对这位大哥哥笑的时候好温柔，暖暖的，这位姐姐是不是天使呢？
暗晓望着他真挚的神情，摸摸他脏兮兮的脸蛋说：“姐姐不是天使，可是姐姐会帮助你。”
不是天使的漂亮姐姐会帮助他？
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澄净的目光中闪烁着疑问。
不是只有天使才会帮助他吗？
以前别人见到他都会打他，用石子丢他，所以他白天都是躲在垃圾场的。今天太饿了，他才冒着危险偷偷地跑出来找东西吃。
可是这个姐姐好漂亮，好温柔……他才会忍不住走到她面前的。
暗晓向微凉投以眼神，“怎么办？”
她对于友好的、纯净的事物最没有抵抗力了。而她有生之年做的最少的事情便是帮助别人。对于这个有着清澈得像泓水的眸子的小男孩，她的心中除了同情怜悯还有一种纷乱的情绪，一直她都以为枯瘦像难民一样的小孩，只有在书中的插图上才会看到。
微凉尽力放缓声音问：“你的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家。”
小男孩抱住暗晓的胳膊躲到暗晓的身后，瑟瑟的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怯怯的望着微凉，小声的说：“不用了，我一会还要去找吃的。”
如果不是暗晓的笑容太温和，如果不是暗晓给他的感觉太美好，现在也许他会像躲其他陌生人一样躲暗晓。
“你去哪里找吃的？”暗晓惊奇地问。不知为什么，话从小男孩口中讲出，就像是某种东西想要觅食一样。
小男孩指指不远处的大桶，说：“就那里哦。”
暗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哪里？那里只有一个装着剩饭的大桶，而且散发着熏人的馊味。
“你都是从那个桶中找吃的？”震惊，像是扼住她的喉咙，使她的声音有几分生硬。
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中护着的她，有着挑剔的资格和资本，而她从没有想过在她奢侈的时候，有人也正在挨饿……
“姐姐不喜欢吗？那我就不去找吃的了。”小男孩疑惑地抬着头，眨着清澈的眼睛，所有尘世的肮脏似乎都可以在这样一双眼睛中净化。
暗晓摸摸他的头，将声音放得很柔：“告诉姐姐，你住在哪里？你的家人呢？”
“我住在那里。”小男孩扬起天真的笑容，被泥土覆盖的脸庞在这一刻像是生了光，“家人？什么是家人？”
微凉淡淡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垃圾场，温柔地望着暗晓。
不要难过……暗晓。
“我……”暗晓张张嘴巴，便又合上，始终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
微凉送她一个了然的眼神，对躲藏在暗晓身侧的男孩说：“我和这位姐姐会帮助你，我们会送你去福利院。”
男孩惊讶的伸出头，望着微凉，由于胆怯，又迅速地缩到暗晓身旁。
“你要帮助我吗？可是，我只想看看妈妈，不想去你说的地方。”怯怯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暗晓抱住小男孩瘦小的身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头，想要拂去小男孩所受的伤，却抚不平她连绵起伏的心情。
“姐姐就是天使啊，所以姐姐会帮助你的。可是在帮你找到妈妈以前，姐姐要带你去换件漂亮衣服，去住漂亮的房子，等天使姐姐找到你的妈妈后就会送到你身边的。你要乖乖的，明白吗？”暗晓清净的声音仿若天籁……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漂亮姐姐刚刚说自己不是天使，是在开玩笑对吧？你看，他猜对了哦，漂亮姐姐真的是天使呢。只有天使，才会有这么温柔的微笑，才会帮助他。
他会听天使的话，乖乖的。
小男孩一只手握着暗晓，另一手伸到空中却又放下。他觉得和天使姐姐在一起的哥哥应该是个好人才对，可是，他仍很害怕。
“不要害怕，那位哥哥不会伤害你。把手交给他可以的。”暗晓向他笑得一派温柔。
应该听天使姐姐的话的，对不对？
小男孩缓缓地伸出手，大大的眼睛怯怯地望向微凉。
阳光偷偷地转换方向，她们的影子从身前溜向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以前叫我叫宝宝。”
暗晓望着刚刚洗净的宝宝，拭去了脸上的泥土，换上干净的衣服，原本清澈的眼睛此时愈加清亮，脸颊上的酒窝浅浅的。
似乎很久没有被人这样认真地看过，宝宝的神情有几分拘谨，手握着衣角，笑得有几分羞涩。
“好可爱的宝宝。”暗晓捏捏他的脸颊。虽然在太阳的暴晒下，他的脸颊已经变得黝黑，可是触起来的手感仍有小孩子的滑嫩。
宝宝有些惊讶地对着暗晓傻笑……
天使姐姐在夸奖他？他可爱？好开心哦。
“要不要吃苹果？”暗晓从果盘中拿出一个洗净的苹果，托在手心，看着宝宝傻乎乎的模样，不禁勾起了嘴角。
这个小孩子，真的好可爱。
宝宝的目光从暗晓的脸颊上，转移到她手中鲜艳的苹果上。
红彤彤的苹果像是凝结了红色的颜料，红得有几分不真实。宝宝的手伸了伸，又缩了回来，头慢慢的靠近，直到鼻尖快要沾到苹果时才停下动作。
浓浓的苹果清香，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