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念尴尬地别开脸去。
“他们都睡了?”肖念忽然想起家里并不单只有她和林熠泽俩人,往常,肖念要是这样生病着,肖父必然是睡不着的,还有林若雪也不可能安心入睡。
“伯父和肖赫在三楼书房处理公事,若雪刚被我劝去睡觉,瑶书和伯母在楼下……”他一股脑的交代,然而肖念关心的只有父亲和若雪,“我去楼上看看。”
穿着林熠泽的那双对肖念来说极不合脚的拖鞋,哈欠漫天地来到肖父书房门前,手伸在半空,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脸倦色的肖赫,“小念。”
肖念并没理睬他,越过他的身躯走了进去,父亲已然站起身来,此刻才发现,从前伟岸的父亲,身躯已经开始微微羸弱,头上竟还生了十来根白发,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刺痛了肖念的双眼。
“爸爸。”肖念努力压制自己想哭出声的冲动,微微仰起头,轻声唤他。
“醒了?头还疼吗?肚子饿了吗?”父亲摸着她的齐肩短发温和说道。
“我想喝玉米胡萝卜排骨汤。”脑袋蹭进父亲怀里,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就像小时候向父亲撒娇那样。
“好好,小赫,吩咐李阿姨给小念煮玉米胡萝卜排骨汤。”肖父开怀大笑。
有多久没这般向他撒娇了?自从他和母亲离婚开始,与他之间就隔着一堵透明的墙,我依然尊敬他,却不再亲近他。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点点示弱能够换他愁眉舒展,或许以前有,可他离开我和母亲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在他心中真没什么分量。肖念在心中酸楚不已。
肖赫领命,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肖父拉着肖念挨着他一块坐在沙发上,“小念,你是不是一直在怪爸爸?”
我摇头:“不,我不怪您。您这么做自有您的考量。”
“孩子,我这辈子对不起的女人有两个,一个是你母亲,一个就是你王阿姨,但对你母亲我只能说是最对不起她了,我没有办法。”肖父身子微微颤抖,声音也打着颤,这是肖父在与肖母离婚后,第一次和肖念谈到这些事情。
他说他只能是最对不起她的母亲了,他没有办法。
肖父的一番话却让肖念感到得有点心凉,还记得,就在母亲去世前那一刻,都还盼望着能再见上他一眼,然而,这最后的心愿却落空了。
那时候,肖父正在国外出差,怎么都联系不到他,肖母最后也只有遗憾离世。
说不怪他并不是真心话,怎么可能不怪他呢,可肖念更怪自己。如果没有肖念的存在,肖母这一生并不必活得这样苦,就因为有了肖念的存在,她永远断不了对肖父的思念,最终也是这思念导致她抑郁而终。
最先发现肖念穿着极不对称拖鞋的是秦瑶书,她与王氏相谈甚欢,肖念与肖父、林熠泽来到餐厅时,正听到她俩的欢笑声,肖念向她表达了歉意:“秦小姐,真是抱歉,害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她站起身来,走到林熠泽身旁,自然的将手绕过林熠泽臂膀挽着,脸上漾着明媚笑容:“不碍事。”大方得体,可在她看到肖念脚上那对不合衬的拖鞋时,笑容僵在了脸上,面色变得苍白无血,显然她认得那是林熠泽之前穿的鞋。
众人也因她的目光纷纷将目光投向肖念的脚上,父亲满脸疑惑:“小念,你怎么穿了对这般大的拖鞋呢?”
肖赫一脸了然地望向林熠泽,而林熠泽则面色平静,语气不急不缓,吐字清晰:“我见小念出来时没穿鞋,便把鞋给她穿了。”
这话题便在林熠泽不卑不亢的回答声中告一段落,除了秦瑶书面色仍是难看至极,其他人都面色如常,其实这本也非什么大事,以肖念和林若雪的关系,林熠泽对肖念稍加照顾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且他们还是一块长大的,除去肖念向他表白遭拒,他面对肖念少有好的表情外,说到底还能算是朋友。
秦瑶书不这么看只是处在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方式便不同了。她觉得肖念与林若雪关系这般亲密,两家关系也多有来往,肖念与林熠泽算是青梅竹马,会有些什么感情密事也是正常的,她对肖念是警惕的。
肖念坐在餐桌前,其余人都坐在对面望着她不说话,气氛着实怪异。
“爸爸,没事了。你们都早点歇息吧。”
肖父年纪到底是渐渐大了,不比年轻,他深深望了眼精神头十足的肖念,便依言带着众人回房休息,而肖赫却强硬表示要留下来陪肖念。
当餐厅陷入一片安静时,能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吹得院中的树叶“哗哗”作响。
“小念,为今天说的话向你道歉,是我语气不好。”肖念继续喝汤,看也没看他。
“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强扭的瓜不甜,该放手的就放手。”
他不提这些还好,一提肖念就火冒三丈,她,冷着张脸对他吼道:“肖赫,说话要知道适可而止。别总认为是我和我母亲愧对你们,说话也不要含沙射影。我母亲已经故去多年,有什么不爽你通通冲我来。”
“小念,你能不能别那么偏执?”
“是,我偏执。所有的人都要我放弃。为什么我想要守住,想要得到的总是会离我而去,家庭、母亲还有他。没有一样是不会最后离我而去的。”
肖赫显然是被肖念突然的眼泪给吓住了,肖念在他面前从来都是笑得高傲,从不展露自己一点点脆弱,即便是在早上听到那个消息,在他对肖念说林易泽不爱她时,她也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的软弱。
她最不愿意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在肖赫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表现得很好。可今天这个晚上,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肖赫死追不放地打击她的缘故,肖念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毫无预兆的就有温热的液体冲出了眼眶。
“小念。”他唤肖念,肖念毫无反应,只是一个劲的流泪,手往脸上胡乱擦着,怎么擦也擦不尽那些液体。’
王韵夕在看小说的时候,何迹进来了。
“韵夕,你在看什么?”何迹
王韵夕:“小说。”
何迹:“什么小说啊,叫什么名字。”
王韵夕:“又见花开。”
何迹一听,和夏米粒看的是一本,于是心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斗争,夏米粒与王韵夕,他到底该选谁。
这一晚,何迹并没有在这儿睡,他只是,来看看王韵夕,待了几个小时,凌晨就又回去了。
王韵夕依旧被关在家里,何迹也不经常来,来了也就是说几句话就走,冷清得很,每天,也只有李云璐陪着王韵夕。
无聊之中,王韵夕只好继续看她的小说。
‘车子缓缓驶进院落,从车窗中肖念看见那个女人正细心给花园里的花浇水,那些花是她母亲最喜欢的,原本她以为这个女人住进来后势必会将母亲悉心照顾的那些花草全数除去,毕竟电视里都是这般演:后面住进来的人都会以为对前女主人痛恨而悉数除去所有印有前女主人身影的物品。然这个女人却没有这般做,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大方到能够全数容忍,包括肖念住进来,她也不曾找过肖念的麻烦,当然也待肖念并不热情。
从车子里下来,肖念径直往大厅里走,经过那个女人面前时,她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了肖念一眼,什么也没说,而后是肖赫的声音:“妈。”
肖赫对他母亲十分敬重,十几年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他对自己的母亲自然是极重视的,就如肖念对自己的母亲那般无法割舍,更妄论会忤逆了。
“回来了。快进屋里去。”她在肖念面前从不掩饰对自己儿子的关心,十几年的相依为命,又何必在这个外人面前遮掩半分呢。
肖念加快了脚步上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关上大门之后,她才双手抱臂缩在沙发一脚。她想念母亲,在过去的无数个这样的冬日里,放学归来,母亲总站在门口等着,见她出现在视线里便会急速走过去,搂着她走进家里,一边问她想吃什么。
母亲走了有近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若雪也去加拿大有一年多了。
肖念想念林若雪,顾不得现在加拿大那边是什么时间,她拿起电话就拨通了林若雪的号码,不一会儿那边就有人接起:“喂。”
是个男声,林熠泽接的电话,即便是几年未见,肖念一听那声音还是能够立马知道对方就是他,她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匆匆挂断电话,不知道怎么面对林易泽。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肖念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小念。”是家里的厨娘李阿姨。
肖念揉揉眼睛,想要爬起身去开门,却不想因为蜷缩双腿时间过久,竟一骨碌地摔下了沙发,“咚”的一声落在地上,门外是李阿姨焦急地喊叫声:“小念,你怎么了?”然后听到有人拿着钥匙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的竟然会是一脸焦急的肖赫,他三两步走向肖念,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到一旁的床上,雷厉风霆的吩咐李阿姨打盆热水过来。这一窘样被肖赫看见,肖念面露尴尬,不敢直视他,他大概会嘲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