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岭”,是蓝庸大草原与蓝庸雪原的界山,“恨天岭”上的“恨天峰”,更是雪峰山脉在蓝庸国的第一高峰。
从蓝庸大草原向北,穿过“恨天岭”的一道峡谷后,就是无尽的蓝庸雪原。雪原的那一头,是雪兽横行,愚昧,野蛮的北冥国。
“恨天岭”阻挡了所有来自雪原的风雪。蓝庸大草原上,风吹草低之处,流传着关于“恨天岭”的歌谣:
“天不知有多高,苍茫不见飞鸟,令世间命运惆怅。苍穹无情,雪落山惊,白首入云恨天岭......”
.......
这年九月。
赵光在易水杀害了蓝庸皇帝陛下,然后凭借他大宗师强悍的武力,一路破军杀将,带着一群军奴突破了草原的封锁,从“恨天岭”逃进了雪原。一万雪狼军紧跟其后,追杀进了雪原。
突然,天降暴雪。一万雪狼军和三千赵光的军奴,消失在雪原里。
从此就没有了消息。
九月,南方草原正秋高气爽,草长鹰飞。
所以当十万神风军单衣纵马,从南方呼啸而来,到达“恨天岭”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恨天岭”后的雪原,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把他们堵在了草原上。
暴雪意味着雪原禁止进入,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北冥国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雪兽,随时会南下。
此时,蓝庸国神风军东军大帅曹雄川正趋马向前,冷冷地看着远处那座恨天无情,高高向上的雪山-----“恨天岭”。和“恨天岭”后正在肆虐的狂风暴雪。
仿佛“恨天岭”捅的不是天和暴雪,而是他曹雄川。
他穿着披风和黄铜锁子甲。他的额骨高耸,神目如电,面冷如霜。腰间悬挂一柄宝剑,胯下一匹漆黑的高头大马。手上拿着一面金牌,金牌上只有四个字:“蓝庸帝令”
这四个字,跟天一样威严,跟恨天岭一样沉重。
他的身后,“曹”字帅旗招展,骑兵列阵,正是纵横大草原,遮天蔽日的十万神风东军。
他的身边,是神风军东军左将张雷,张雷骑在马上,手上捧着一个紫檀木匣。
张雷愤愤不平道:“大帅,蓝奉天死得冤枉!追杀赵光,为陛下报仇,咱们十万神风东军和一万雪狼军还不够吗?根本不需要千里迢迢,把西军调来。皇后这是要起倾国之兵,与麒麟开战啊!”
曹雄川挥了挥手“在军中,不要妄议皇后”
他看了看手中的金牌。
为了催促神风军进雪原,这已经是皇后下的第五道金牌。
跟金牌一起送到的,还有五个紫檀木匣,每一个匣子里,都装了一颗人头。
每一颗人头曹雄川不仅认识,还很熟悉,都是曾经跟他推杯换盏过的座上客。
第一颗送来的人头,是麒麟国太监姬无垢,间谍罪。
第二颗送来的人头,是蓝庸国“宝庆商号”的主人萧长贵,叛国罪。勾结麒麟国。为赵光三千军奴提供物资。
第三颗送来的人头,是易水城守将白毅,叛国罪。收了五千两黄金,私放赵光入城。
第四颗送来的人头,是禁卫军首领蓝金刚,渎职罪。陛下遇刺,侍卫首领罪该万死。
第五颗送来的人头,是神风军西军大将蓝奉天,叛国罪。无视皇后之令,没有及时调西军勤王,围杀赵光。
这些人头,在麒麟,蓝庸,都是权势滔天,持一方牛耳之辈。
如今风云变幻,就与身别离了。
可悲啊!
他叹道:“也许下一面金牌来,要的就是我曹雄川的人头了!”
张雷道:“大帅多虑了,末将和十万神风东军在,没有人敢伤害大帅!”
曹雄川冷笑道:“如果来的是大宗师梁宽呢?”
“不会吧?梁宽大宗师今年四十九岁,不是已经宣布闭死关了吗?”
“哼!赵光这厮,今年也是四十九岁,他为什么不闭死关,反而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刺杀陛下呢?”
“这正是末将不解的地方,请大帅为末将解惑!”
“据说麒麟国师崔夜,推演出一种功法,配合麒麟之血,可以突破天命,活到五十岁之上。”
“突破天命,这不可能!神女峰都做不到啊!”张雷极为震惊,胯下的战马在寒冷中不安地刨着蹄子。
“不可能吗?”曹雄川抬头望着“恨天岭”上那灰白阴沉,刮风下雪的天空。
恨天,恨天!一切罪恶之源,不就是这天吗!
四十五岁的曹雄川也恨天,所以声音里也带着恨意,他痛心疾首道:
“赵光为了取得一滴麒麟血,先暗中刺伤了麒麟皇帝,又秘密潜入蓝庸,刺杀了陛下。身为大宗师,他们比任何一个人都想突破天命。为了能继续活下去,他们敢做人世间最疯狂的事!”
“大帅说得极是!”马蹄翻飞,一名白衣白袍,盔甲雪亮,神采秀气的将军赶到,正是皇后派来的监军蓝雍容。
蓝雍容朗声道:
“蓝庸曾经有机会攻下麒麟的皇城,但为了共同抵御北冥的雪魄军,蓝庸选择放弃,并与麒麟共结“易水之盟”,互为兄弟之国。”
“十年前麒麟国皇妹嫁与陛下,成为蓝庸国最受爱戴的皇后。”
“今年陛下在易水祭天,麒麟皇还遣使送来九天神兵“凤凰羽””
“两国交流如此频繁,紧密,祥和。两国百姓本可以安享太平!”
“如今,全被赵光毁了!”
“他卑鄙,无耻,妄为大宗师”
“所以,他必须死!”
“雍容奉皇后之命,请大帅即刻发兵捉拿赵光。雍容发誓为皇叔报仇,定将赵光手刃,在易水鞭尸三日,以慰皇叔在天之灵!”
张雷对蓝雍容没有好感,仗着王族的身份,一来就对大帅指指点点。
当即冷笑道:“蓝监军,神风军上下,誓为陛下报仇雪恨,但你也看到了,前方暴雪,无法行军,现在让神风军翻过恨天岭进入雪原,必死无疑!”
“大帅,我蓝庸神风军,难道都是这般胆小如鼠的怕死之辈吗?”蓝雍容闻言顿时眉毛一挑,怒喝道。
“怕死,我张雷疆场厮杀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吧。”张雷把装人头的匣子交给身后的亲兵。取过一把九尺长的虎头枪,枪花一抖。
“来来,不怕死的,你要么现在进雪原。要么,来试试我神风三十六路枪法!”
蓝雍容脸色通红,怒气冲天,拔出了佩剑,指着张雷,就要冲过去。
区区一名左将,竟敢藐视皇族,真是该死!
“胡闹!都给我退下!”曹雄川历声喝斥!
曹雄川也不喜欢这个油头粉面的蓝雍容,很乐意看到他在张雷手下吃瘪。但又不能让他们真的拔刀相对。
大帅阻止,张雷和蓝雍容只得收了枪剑,两人怒目而视。
气氛顿时冷如寒冰。
突然一道声音像滚滚的天雷一样传来!
“神-风-军-好-大-的-威-风-啊!”
“啊!这是谁的声音!”十万神风军东军将士大惊,无数战马吓得连连后退,昂首嘶吼。
原本肃杀的阵型立刻骚乱起来,旌旗倒了一片。
曹雄川也是震惊不已,在蓝庸国,有这份功力,又喜欢插手世俗之事的,只有大宗师梁宽了。一想到梁宽,他心底就厌恶。
换着别人,敢这样扰乱军心,早就被他砍了!可惜对方是大宗师,他敢怒不敢言!
曹雄川换了一幅笑容,准备调转马头,迎接大宗师梁宽。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调转马头,一道身影就轻盈地从他头上跃过,落在前方的山包上。
那是一个身高两米左右的大汉,披头散发,长眉长须,宽大的灰色袖袍随风裂裂作响。
他负手而立,有山岳之威。
正是蓝庸大宗师,梁宽。
曹雄川立刻翻身下马,快走两步,躬身抱拳道:“拜见大宗师!”
左将张雷,监军蓝雍容和一众将士也慌忙拜道:“拜见大宗师!”
“蓝奉天的人头你收到了吗?”
“禀告大宗师,雄川收到了!”
“有人说神风军东军不奉皇后之令,难道你想跟蓝奉天一样吗?”
“禀告大宗师,雄川不敢!”
“不敢最好,那赵光何在?”
“禀告大宗师,赵光和一万雪狼军进入暴雪之中,生死不知!”
“那为何神风军还呆在这里,难道要等着赵光自己从雪原出来!”
“禀告大宗师,雄川不敢!”
见梁宽脸色不善,曹雄川急忙道:
“大宗师,请听雄川一言。”
“好,你说,我听听你有什么道理!”
曹雄川辩解道:
“大宗师,当初蓝庸与北冥签订的停战协议是:第一:咱们蓝庸给北冥的岁贡加倍。第二:蓝庸裁撤雪狼军。第三:蓝庸神风军不得进入雪原。否则视为开战。如今雪狼军裁了弓箭兵和枪盾兵,还有一万长刀兵没有裁撤。北冥使者王大人已经几次催促,限咱们三月内裁完。
现在一万雪狼军进了雪原,咱们可以向北冥解释,这是为了追杀赵光。可是一旦神风军也进入雪原,雄川相信,北冥国雪魄军立刻会驱动雪兽南下,进攻蓝庸。
不错,为了陛下,我曹雄川可以马革裹尸,十万神风东军可以战死沙场。
但神风军进入雪原,就是与北冥开战,
同时与麒麟,北冥开战,与灭国无异。
这个后果我曹雄川承受不起,神风军也承受不起!”
曹雄川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
梁宽听完哈哈大笑:“曹雄川,想不到你手上功夫没有长进,嘴上功夫倒是长进不少啊!”
曹雄川道:“大宗师,雄川惶恐,所言全是发自内心”
“好吧,既然你神风军进不得雪原,我也不逼你,你就留在这里吧。记住了,如果赵光从你这里跑了,我出来就摘了你的脑袋!”
梁宽说完宽大的双袖扇动,几个呼吸,就上了“恨天岭”,像只大鸟一般,向暴风雪中心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