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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黎明

天光微亮,雪原从黑暗重新回到灰白的世界,寒寨迎来又一个冰冷的清晨。

吊脚楼上方的山头,一片树林里。

一个裹着豹皮,身材魁梧的疤脸大汉轮着锋利的斧头,围着一颗需要两个人才能合抱的百年雪松树不停地砍。每一斧子下去,都带走一大块木屑,震得树梢上的积雪簌簌而下。

待砍到大树中间只剩下一节支撑时,他停下来,对身边同样裹着豹皮,面容黝黑苍老,脸上布满深刻皱纹的同伴道:“可以了,蓝大哥!”

那蓝大哥后退一步,身子微蹲,抓住早就套在树顶的麻绳,麻绳在手上缠绕了几圈,手臂发力,把麻绳拉得笔直。

他再一用劲,“咔---嚓!”一声,大树轰然而倒,砸得周围其它的雪松树积雪翻飞。

疤脸大汉上前两步,轮着斧头,三两下把树枝砍掉。只剩下圆滚滚的粗大树干。

另外两个身材矮小,四肢粗壮的寒寨汉子瞪了疤脸大汉一眼,怪他砍得快。俩人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一头一尾,磨磨蹭蹭地扛起大树干。这么粗的树干,俩人扛得竟然不怎么吃力,慢吞吞地往山下的寨子走去。

“啪---啪-----”远处传来皮鞭抽打在雪松树上的声音。和一个麒麟士兵粗鲁的呵斥声:

“不想吃皮鞭的话,都快一点,几个时辰了,看看你们,才砍了这么几颗树!”

疤脸大汉站在另一颗大树下,掂了掂手中的斧头,脸上的疤痕显得越发狰狞,他愤怒道:“蓝大哥,咱们跟他们拼了!”

蓝大哥低着头,一圈一圈的收起雪地上的麻绳,无可奈何地说道:“拼?孩子和孩子妈都在,咱们拿什么拼?”

疤脸大汉恨声道:“我辛树根宁愿战死,也不愿意受这种鸟气!”

“战死?我们都战死了,七王爷怎么办?七王爷失踪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难道我们真的要做蓝庸最无用的王府亲兵吗,连自己的王爷都没有办法保护!”

“为了找传说中的“雪莲花”,给皇后延寿,七王爷将自己放逐到这个鬼地方整整十年了!他自己说过,他早就不是王爷,我们也不是王府的兵!”

“你什么意思!想背叛王爷!”

“我可不是王府的兵,也没有背叛的意思,我追随七王爷,只是因为他治好了我老娘的病!”

“那你什么意思?”

“我准备杀出去,去找七王爷,把他带回帝都,不回这个鬼地方了!”

“不行,蓝五的身手最好,他带三十人进了暴风雪都没有回来,你一个人去,只会死在暴风雪里!”

“昨晚雪就停了!”

“那也不行,你根本不是麒麟人的对手,他之前一掌就把你砍晕了,你打得过他吗?”蓝大哥将手中的麻绳向大树顶端抛去,麻绳前端的绳圈套在一根粗大的树梢上。他看了一眼远处山坡上,气势嚣张跋扈的麒麟骠骑军什长张十三。就是他当着众人的面,一掌把辛树根砍晕的。

张十三的四周,还有几百个全副武装的麒麟士兵,其中有一部分麒麟士兵,用自己的佩刀,也在飞快地砍着树,这一片林子,已经被麒麟士兵层层包围了。

陆续到达寒寨的麒麟士兵,估计有几千人。想出去,根本不可能。

“打不过,也要打!”辛树根掂了掂手中的斧头,朝张十三走去。

“辛树根,回来!”见辛树根充耳不闻,蓝大哥叹息一声,矮身绕到树后,准备趁乱冲出去!

张十三双眼布满了血丝,雪原行军,加上彻夜不眠不休,已让他的体能到达了极限,但他浑然不觉。

如果不是大将军下了军令,不许屠杀平民。眼前这些借着路滑,不是摔倒,就是扭伤。故意消极砍树的蓝庸人,早就被他砍了脑袋!

砍树速度快的,只有那个曾经被他一掌砍晕,脸上有疤痕的丑陋大汉。但很明显人家并非卖力,而是借着砍树泄愤。每一斧子下去,都砍出不少动静,很是有几斤蛮力。

可惜这些蓝庸人,空有蛮力,没有武技,浑身都是破绽。我的刀只要出鞘,他们一个个都得溅血伏尸。

张十三冷眼看着突然停止砍树,轮着斧头,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的疤脸大汉,握刀的手一紧。

心想奶奶的,又要逼老子违抗军令,冒犯大将军了!只要你敢动手!老子这次不会再把你弄晕。一刀,老子一刀就砍掉你的脑袋!杀鸡儆猴,大将军也不会责怪我。

其他砍树的蓝庸人都发现了辛树根的不对,纷纷停下来,万分紧张地注视着辛树根和张十三。

其他的麒麟士兵则轻蔑看着这群蓝庸人,蓝庸骑阵威震天下,但单兵作战,麒麟人才是天下无双!

何况骠骑军中,除了马青峰副将,就属张十三的刀最快,最锋利!

张十三的破弩十三刀,一刀比一刀急,一刀比一刀快!

麒麟士兵的眼中,仿佛已经看到那个蓝庸人尸首分离,血溅当场的景象。

张十三的一个属下赶紧提醒道:“什长,军令不可违!平民不可杀!”

张十三抬手示意属下闭嘴。

辛树根越走越近,离他只有五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举起手中的斧头,指着张十三:

“我要跟你决斗,赢了,你们让我离开。你,敢吗?”

张十三哈哈一笑:“凭什么,难道凭你被我一掌砍晕过?”

“你是第一个一掌砍晕我的人,我佩服你的武功,但让我给你们麒麟人做奴隶,我宁死也做不到!”

“好!难得你还是个勇士,我成全你!但你输了,我会砍掉你的脑袋!”

张十三缓缓拔出佩刀,双手持刀,双眼凶猛地盯着辛树根。

“来吧!”辛树根怒吼着挥动斧头,朝张十三冲了过去。

眼看刀斧就要相交,旁边突然出现一只手掌,那手掌无声无息地按在辛树根的后颈上。

辛树根魁梧的身躯轰然就倒在雪地上。斧头脱手而出,其势不减,朝张十三飞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张十三一大跳,直到斧头临面才堪堪躲过。

“夺!”的一声,斧头钉在张十三身后的树干上。

“你,你又砍晕我了!”辛树根趴在雪地上,努力地想把埋在雪土里的头抬起来,就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十三这时才看清,原来出手的竟然是马青峰副将。

马副将什么时候来的?他心下骇然,马副将的麒麟踏云步法不愧深得大将军真传,越来越神鬼莫测了!

“张十三,违抗军令,你不想活了!”马青峰骂道。

“副将误会了,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顺便活动活动,暖和暖和,绝对没有打死他的意思!”张十三被抓了现行,只得把手中的刀还鞘,尴尬地搓了搓手。

“没有最好!这个蓝庸人这么不安分,你安排人把他绑了,送到下面去看管起来,别让他闹事就行。”

“遵副将命令!”张十三挥手招来两个士兵,绑了昏迷不醒的辛树根,往山寨扛了下去。

马青峰突然出现,以无可抵御的掌法,像猎人拍小鸡一样,轻描淡写地拍倒了辛树根。震惊了张十三,又震慑了蠢蠢欲动的一众蓝庸人。看着辛树根被麒麟人扛了下去,众人畏惧马青峰,想起他杀两头雪豹的手段,都不禁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一步。

“副将,你不是在山外面布控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马青峰闻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腰间的“碧空刀”,道:“大将军有令,不管是麒麟还是蓝庸,所有人立刻撤到山腰那个空地去,这片树林大将军要用来演武。”

“遵大将军令!”

张十三虽然心有疑惑,觉得现在应该抓紧时间把木材砍够,但大将军恢复大宗师的功力,显然更重要。

他示意身边的传令兵打出旗语。

命令迅速传递下去,几百个骠骑军士兵立刻刀兵出鞘,组成了三个方阵,两个方阵分别在两侧押道,一个方阵押着排好队,报数无异的蓝庸人,沿着山道,迅速撤出了树林。

站在山腰的空地上,张十三跟所有骠骑军士兵一样,心脏难以抑制地怦怦乱跳。希望大将军演武一举成功,恢复大宗师的盖世武功,带领他们平安回到麒麟。可又怕大将军伤势没有完全恢复,演武失败。那对军心,是更加沉重的打击。

众人带着不安又期盼的心,看着下方大将军所在的吊脚楼。却久久不见大将军出现。

“副将,传令兵已经通知大将军那边,我们已经完全撤出树林了。”他迷惑地看着马副将。

“不用着急,大将军正在蓄势。”

马青峰说完,腰间的刀鞘突然颤动,他顺势抽出“碧空刀”,像对待情人一样,左手温柔地,缓缓抚摸过那秋水般流动光韵的刀峰。然后伸出纤长的中指,在刀锋上用劲弹了三下。

“碧空刀”刀锋纹丝不动,“嗡,嗡,嗡”的三声连成一片,余音未绝之时,一道雷鸣之声从“碧空刀”中轰然响起。

无数艳羡的目光看向了马青峰,而马青峰的目光,却立刻投向了大将军所在的吊脚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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