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羊油灯没有油了,楚浩呆在黑暗里,忽然看到在跟另一个岔洞交接的岩壁顶上好像有一星亮光,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不过揉揉眼睛再看好像似有似无。
右面岔洞里放着他们储藏的食物,秦姨正把处理好的肉放进去。
楚浩拿着灯走过去叫道:“秦姨,别走。”
“啊!”秦姨吓一跳,手里的肉差点掉地上。
“是我,麻烦您给我倒点儿油。”
“黑咕隆咚的,你在这儿干嘛?吓死我了!”
“这不正吓您玩呢吗,嘿嘿。”
“熊孩子,这么大了还没正形。”秦姨喃道,顺手给他倒上灯油。
楚浩走到右边洞里也不把灯点上,仔细抬头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亮点儿,再返回左边岔洞,还是能看到那点微弱的光。他用块石头往那个亮点砸过去,跟上次砸到岩壁上一样的效果,只是震耳欲聋的声音又在洞里回荡。
楚涛从外面回来不免叨叨几句:“浩又在搞什么名堂,天天这么下去还了得?让他去高句丽那边了解一下情况吧,如果需要打仗,就让他留在楚岳手底下听差,总比在这里瞎胡闹送了命强。”
齐夫人给他那件衣服披上:“哎呀,震得我耳朵疼,咱们还是到外面再呆一会儿吧。”
“好好的山洞非要砸漏了,如果那边有人怎么办,我们还往哪儿跑啊?他每天这样还不把我气死,真庆幸我耳朵聋了!”
楚浩不肯放弃,继续用力砸墙。
楚博摸黑进去说:“三哥,您倒是提前说一声啊,这音儿谁受得了?”
“博,快来看,看。”
“看什么啊,什么也看不见。”
“看到那个小亮点儿了吗?”
楚博仔细看看,还是看不到。
“来,你过来,躺下往哪儿看。”
“哎,三哥,不是父亲着急,你要是真把这么好个洞给砸漏了,不怕那边有人啊?”
“怕什么?有我在,漏了再给它堵上。”
“诶,我好像也看到一个亮点。是不是在那儿?”
“是吧,是吧,我说肯定有。”
“我觉得是三哥看得时间长,眼花了。三哥都砸过、试过了,没有口啊。”
“那我们一点一点把这边的石头凿开,肯定可以到山那边。”
“那倒是,等咱们都老死在这儿吧。诶,右边洞里你试过了吗?”
“右边,右边我看过了,没有亮。”
“凿过了吗?”
“没有。走,试试去。”
“哎呀,等会儿,等我出去,这声儿我真受不了。”
“去哪儿啊?过来给我拿着灯。”楚浩截住他
两人到了右侧山洞,这次楚浩没有疯狂砸,而是用石头在石壁上都敲一遍。当他敲到北面墙跟与左边洞相邻的地方,听着声音明显不同。
“博,听,这儿的声儿。”
楚博提着灯都提累了,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哦,不一样,是不一样。”
“咵”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一束强光射了进来,楚博手里的羊油灯“啪”摔到地上。
“开了!”
“必须开。”楚浩强忍着兴奋到颤抖的声音,往外看了看,除了满眼的绿色什么都看不到。只是鸟儿的叫声清晰明亮起来。
他又砸了一下,探身出去,确定外面没有人。然后回头看看半圆洞,激动地叫楚博说:“博,来,来,上来,没有人,没事儿,来。”
他把楚博拉上去,指着洞口跟他讲:“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你看咱们这个洞原本是个河道,水经过山洞流到外面的河里,在这里有个回旋。后来地震或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两座山挤到了一起,把河道的两边口堵上了,只留内部半圆的洞。河水则从山下形成暗河,流到外面的大河里……”
楚博边听楚浩滔滔不绝,边机警地观察周围,当他稍微往右边走了走,惊奇地张大了眼睛。
“山两边向下塌陷,河水应该从……”楚浩举着两个手,比划着讲着他的见解。
“三哥!”
“那南洞口的石崖原来肯定有瀑布,让水顺着南坡……”
“三哥,看!”楚博打断楚浩,把他拽过去,用手别过他的头。
错过眼前的翠绿竹林,漫山遍野的花,把你所能想象出来的各种深浅、浓淡搭配的红色、粉色、黄色、蓝色、紫色都呈现在你面前,配上翠绿、嫩绿的叶子,美如仙境一般。
兄弟两个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向那仙境走去。
跟楚浩分析的一样,果然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自西向东流到洞口西侧不见了。
河北边春花锦簇,南岸茂密的树林望不到边。东面依旧是高山,北面十几里处也都是山峰。他们往北走了走,试图避开树林往西看一看。然而林子里的树木太高遮挡了视线。
楚浩带着楚博爬上东山的半山腰,观测西边的情况,目光所及却也是连绵山脉与北山相连,西山距他们大约一二十里。这样看起来东、南、西、北都是高山环绕,唯独北边山的中间凹了下去。
凹进去的部分远远看大约有几十丈,楚浩不禁担心起来,那么大的缺口,那样的高度,人是肯定可以进来的,他的激动和兴奋立刻大打折扣。
楚博则感叹着这里的无限美景。站在高处,能清晰地看到自西向东穿过树林的三条小溪,到树林中间汇流成眼前的小河,延伸至半圆洞下面。茂密丛林里的树木之高大,是他前所未见,尤其是南山阴坡下那片巨大的红杉,为了够到阳光,似乎想要挺拔过山的高度一样。小河的北边靠中间的地方是一片空地,空地上也是嫩绿的草和鲜艳的花,空地和北边凹下去的山丘相连。过了空地,又是稠密的树冠,河水就从树林里流过。
脚下,小河的北岸的也是一大片鲜花,七彩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鸟儿在林中鸣唱,潺潺的河水,青翠的山峦……楚博是学画画的,如此仙境,是他最近遭受劫难之后最大的慰藉。
“走,不管有没有人,回去带上刀箭和筐子,先看看能不能弄些吃的。”楚浩的话一下子把楚博拉回到现实当中。“不要告诉别人,咱们两个先去探探底儿。”楚浩边说边从山上下来,因为他发现就在洞口左边不远处,有一大片毛竹。竹笋他可是吃过的,想想那鲜美的滋味,让他直流口水。
他们两个回去悄悄拿上工具,来到竹林,将近正午的阳光把竹叶照的翠绿翠绿的,稠密的竹林里面,还有一丝丝寒意。地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浅棕色竹叶,零星新绿的小草洒落其中,四周粗大、高纵入云的翠绿竹竿,让人仿佛走近一所天然的殿堂。
“怎么没有竹笋,难道现在不是季节。”楚浩皱着眉头,很是失望。
“只是这美景就够了。”楚博赞叹道。
“你不是说今后要实际些吗?美景能当饭吃?”
“拜托!三哥也读过书,怎么这般没情趣?竹子可是有节的,口口声声饭啊饭的,有点气节好不好?”楚博满脸不屑,一扭身却被绊倒了。“哎呀,这什么东西啊?哎呀。”
“哈哈哈,被你的气节绊倒了吧,哈哈哈。”楚浩笑得坐到地上:“哎呀,真有什么东西也硌着我了。笋,笋,博,是竹笋!”他扒开地上的竹叶,小小的竹笋冒出一寸高的尖角。楚浩忙用手挖开泥土,一颗胖嘟嘟、圆丢丢的竹笋就呈现在面前。这时在楚浩的眼里的它真是无比可爱,比什么美景都让他感动。他用刀砍下竹笋,轻轻放进筐子里。
楚博那边还在感叹:“好可爱啊,你看一层层的褐色叶子,你看尖儿上的绒毛……”
“看起来就很美味!”楚浩故意气他。
“好吧,好吧,你就回去把它剁吧剁吧吃了,把这些翠绿的竹子砍下来做成竹筏好吗?够实际了吧?”
“做竹筏,我还真没有想到,真是不错的主意!今天先挖竹笋,明天来砍竹子。”
“你,你心里怎么就没有半点感激之情?面对如此美景,面对上天给咱们的恩赐,你怎么就没有半点珍惜呢?”
“珍惜什么?珍惜在这荒郊野外徒手刨竹笋?珍惜怎么住在山洞里,有上顿没下顿?珍惜……”
“你不要说了!”楚博大声喊道:“三哥你变了,变得浮躁、颓废、不断地冒险寻求刺激,说明你内心早就不堪压力!”
楚浩停下玩笑,绷着嘴把脸扭到一边。
楚博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三哥,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多。尽管事实给了你巨大的考验,突然压这么重的担子在你肩上,但是你努力过,带着大家,一起走过来了。我心里崇拜你,心疼你!你不能要求太多,对自己、对别人、对周围的一切,不能要求太多。应该知道感激和崇拜,这样老天才不会怪你,心里才不会无所依靠!”说完眼泪“唰”一下流到动情的脸上。
楚浩略显无措,低下头用袖子抹掉眼泪,站起来搂住楚博的肩膀:“哥没事儿,你说得对,哥照你说得做。”
“那咱们现在就跪拜你刚挖的这颗竹笋,这是这片土地给我们提供的第一份食物。我们保证今后心存感激、取之有度、用之不费、认真对待大地给我们的供养和我们的劳动所得。”
“好。”楚浩一脸认真地跪下。
“我们就拜‘山后’这个神吧,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好的事物就在你心里那座困难的大山后面。”说着楚博也跪下和楚浩对着那颗竹笋拜了三拜。
“博,以前你如果这样我会觉得很做作,今天却只有感激和崇拜,谢谢!你让我悟了、开窍了。看来书确实不是白读的,书能让人明事理、通心境!”
“嗯,书里有先人、智者的智慧,是我们什么时候不应该丢弃的老师和朋友。”
“今后我一定在心里顶礼膜拜‘山后’这座神!”
“其实没有这个神,是我编的。”
“我知道,神在我们心里!”
“是!”
晚餐多了几大盘竹笋,大家都问从哪儿来的。楚浩和楚博抿嘴笑着不说,在确定山北侧那边的完全之前,他们不想让父母费心。
晚上楚浩叫上楚博和楚瀚,偷偷商量准备,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探险。三人嘀嘀咕咕,很晚还不睡。
楚瀚对楚博描绘的美景听不够,而楚博所得到的信息有限:“你明天看了就知道,保准让你震撼!”
“你说说,你先说说,我忍不住现在就去。”
“你明天带好指南车。”楚浩嘱咐说。
“能带上秦铭吗?他方向感强。”楚瀚不忘自己的好朋友。
“算了吧,他就会低头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楚博一如既往地刻薄。
“怎么背后这样说我的搭档,你说话怎么还是这样让人讨厌啊?楚博,这点儿你必须改,俗话说‘不在人后论长短’,你可倒好,人前人后都不落。”
“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带上他行吧,我这不是怕人多了露馅吗?”
“狡辩!”
齐夫人悄声走过来说:“你们早点睡,明天早上起来再聊。”
“是,母亲大人,这就睡。”楚博的话音儿一听就是藏着秘密的那种神秘喜悦,气得楚瀚在后面直掐他。
“母亲,四哥掐我。”
“你闭嘴。”楚瀚捂住他的嘴把他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