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突厥归附唐朝,稳定多年,百姓富足,牛羊遍地。牛羊多,狼也多。冬日,牧场向东南迁徙到乌桓。牛羊被牧民集中,狼群也聚集寻找机会。
楚浩带着两个小厮,去见阿史德温傅。他们需要经过狼群的领地。
阿史德温傅派猎鹰在天空巡逻,狼都换城浅灰色的毛,大约有百十只,看到有人马,慢慢集结朝人马这边赶来。
楚浩回头喊道:“快,冲过去。”就见他鞭子在空中摔出脆响,直接杀进狼群。
这是正确的做法,百十多只狼挡住去路,不管你往方向躲,都逃脱不掉。正面冲进去,杀它们一个措手不及,反倒会把狼群冲散。
楚浩摘下陌刀,见哪只冲上来,就砍哪只。只要狼群没有追赶到攻击范围,他们就只管赶路。到了前面峡谷口,几只鹿时而从树丛中闪现,眼看狼群就要追上来了,鹿的距离还太远,楚浩突然调转方向往回奔,狼群也跟着停下来。
楚浩趁机一个右转,冲进丛林,鹿群四散,丛林背靠山崖,一只鹿,情急之下窜出树林,楚浩弯弓射箭。由于用力过猛,箭从鹿的一只眼睛射进去,从另一个眼睛冒了出来。
狼群迟疑了一下,向那头鹿扑过去,还有几只盯着楚浩不放,楚浩搭弓射中一只狼的脑门,接着发出兴奋而狂野的叫声,朝着去袭击长泽的狼冲过去。
放哨的人赶回去报告给阿史德温傅,阿史德温傅立刻翻身上马。
过了峡口不远,楚浩看到突厥的军队来接迎。
阿史德温傅穿着汉服,留着突厥人的发辫,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四十岁的样子,大饼脸,小眼睛,稀疏的络腮胡子,像个凶狠的肉包子。
突厥大帐外,干牛粪煮着牛羊肉,使用的铜锅和红陶就是楚浩卖给他们的。寒风中,数十个对阵排列整齐,如此高的迎接规格,第一要务就是给楚浩施压。
声乐、舞蹈结束,众人落坐。首先端上来的是奶茶,楚浩为了找到适合突厥人口味的制茶程序,费了不少心思。所有的心思都没有浪费,北方游牧民族的茶陆路来自‘口贝力’,海路从‘虎鲸’船队购买。
酒过三巡,阿史德温傅问道:“县男守着靺鞨故地和营州,北方阻止契丹人南扩,南方阻止我突厥东扩,县男这些年通过贸易利用突厥牵制契丹,自己的钱袋鼓鼓的。既利用总要给我们突厥些好处,涸泽而渔,不是汉人聪明的做法。”
楚浩肃正表情:“单于都护府深入大唐内镜,趁新罗之乱,持续向东发展,眼看就到海边,若不早日收手,有一天必定遭到大唐惩处。”
副都护阿史巴聪走到阿史德温傅近旁耳语,他刚一张口,楚浩立刻接着说:“如今酋长控制了河北大片土地,笼络了大批汉人,在下倒是可以给酋长提供一个生财之道。”
楚浩这么一抢话,阿史德温傅没有听清阿史巴聪的话,只听到楚浩句尾“生财之道”四个字。
阿史德温傅只得示意阿史巴聪坐下:“我们是占据了河北,可县男的商路改道海上,还把粮食卖给单于辖区的汉人。分明断绝了我们的财路,哪里来的生财之道?如果县男不收手,今后凡是过我单于境内的商队,我就难保平安啦。”
楚浩笑道:“酋长的威胁来的太晚,我已经改了海路,运货量大、省力、安全,成本小、价格低,不怕没有商队抢货。都护怎么不联合契丹,只需联合他们所部两个都护府的其中一个就可以南北夹击营州,都护的利益不是更大?”
“哼,县男明知道契丹是狐狸,我突厥瞧不上他,所以拿话来搪塞。”
“酋长,县男是带着善意来的,何不听县男把话说完。”阿史巴聪一旁提醒道。
“好,那就说说生财之道吧。”
“酋长大人,突厥所能提供的绝大部分都是皮货,有时候直接把牛羊赶到我们河北的货栈去,商品单一。牛羊每年都有定数,而鲜奶不易保存,所以牧民挤奶有限,进项自然也就那么多。”
这可是突厥的短处,阿史德温傅扭鼻子不想听。
“突厥人做得奶酪在北方很受欢迎,只是出产量小。酋长可以鼓励牧民生产奶酪,在下负责派人收。”
“保证价格?”
“满足收购标准,便可以保证价格。”
“突厥娃娃都会做奶酪,保证是世界上最好的奶酪。”
“突厥人善于做毡垫,大多用来做帐篷和地垫,草原上天高风劲,毡垫保暖实用。但是突厥的毛毡很难卖给汉人,因为汉人的屋子相对封闭,人住得集中,要求毡子细密没有膻味。酋长让牧民直接把羊毛卖给商队,便是另一项收入。”
“你,你是嫌弃我们的毡房?”阿史那温傅瞪着他的小眼睛质问。
“我是在让牧民赚钱、省力。”
“你……”
楚浩不想跟他打嘴仗,继续说道:“一路走来,我见也有牧民放养原山羊,这种山羊和大唐境内的山羊毛发差不多。做皮子的时候,只需按照要求剪下来,交给汉人梳理,羊毛可以做毛笔,羊绒可以做衣服,杂毛可以做毡子,利润也相当可观。”
“这,这仔细活计,我马上民族做不来。”
“酋长何不雇佣汉人?牧民和汉人可以和平共处,互惠互利,安居乐业。毕竟单于都护府与大唐是一家,皇上也会对酋长赞赏有加的,不去计较都护东扩的土地。”
“我堂堂突厥,怎能看上**和羊毛那点儿薄利。”
“薄利?我当年就是靠这个法子起家的,等来年都护数钱的时候,再看看是不是薄利吧。”
“那都不是现钱,想着有什么用。”
“现钱倒是有。”
“现钱,多少?”
“我想把商队与云中都护府和西突厥的生意交给酋长大人。”
“全部的生意。”
“是的,全部。都护大人保商队平安有几年了,在下一直感激,如此权当是对都护的报答吧。”
“全部的生意?”阿史德温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那商队运货量有多大、每年往来的遭数,有了这笔买卖,他这单于都护府就是牛羊全被冻死,都不用怕。
“酋长,互惠互利是商人、邻里乃至国家的生存之道啊。突厥是马背上的英雄,料理生意怕有生疏,需要留什么人手,尽管开口。”西北部长线消耗人力,不安定因素极多,道路时通时断,这个包袱到东突厥人手里却会成为赚钱的锦囊,楚浩也可以保住供货关系,一举两得。
“原班人马不动,县男要保证货源,尤其是茶叶,一定不能断货。”
“放心,一定会让牧民都喝上奶茶。”
“如此,我愿意与县男歃血为盟!”阿史德温傅大喜过望,立刻传人上了酒肉。
“在下还给都护带了礼物,正是要配都护这水煮羊肉的。”
“水煮羊肉有县男送来的海盐、醋和酱油,已极致鲜美。”
“都护,请试试这个。”楚浩让长润把一碗酱递给阿史那巴聪。
巴聪转身吃了一小口,眼睛盯着碗里的酱,递给阿史德温傅。
楚浩说:“都护大人,切一块羊肉,沾一下尝尝。”
阿史德温傅把肉沾上酱放进嘴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哪儿来的琼浆玉液。”
“在下知道都护大人不缺金银珠宝,特地为酋长奉上此礼。”楚浩把一包种子递给巴聪:“这是韭菜种子,洒到草地上,任它长去,长出来的韭菜,牛羊也爱吃。等秋天最后一茬开了花,采下来,捣碎,用盐和姜片腌起来,加些苹果和梨片提鲜,就上水煮羊肉,人间立刻变天堂。”
“你说的就是我手里的琼浆玉液?”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