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布尔全身都浸入污水池中,周围漆黑一片,水池也深不见底,他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身形,因为水池的下面有着巨大的牵引力正在把他拉向水底,他拿着火把在周围照了照,整个水池的表面都在缓缓的旋转流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看来下面肯定有出水口。
埃布尔不再挣扎,他任由暗流把他卷入水底,手中紧握着的火把在水中为他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埃布尔看着这根神奇的火把,他可以肯定这就是一支火把,而不是什么装了机关的马戏团道具,他轻轻的用手触碰了一下火把上跳动的火焰,但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温热,反而有一种比周围雨水还要刺骨的寒冷传到自己的指尖。
这股寒冷真的“刺痛”了埃布尔,他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并且好一会才会过神来,就在他在心中猜测这团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埃布尔马上朝着它游了过去,果不其然,这是一个出水口,他用脚登在出水口旁的池壁上,开始考虑要不要跳进去,巨大的吸力让他艰难的稳住身形,如果就这么进入管道的话,他极有可能会被里面湍急的水流冲晕过去,而且他根本不知道管道的另一端到底是什么。
埃布尔一直犹豫不决,当他准备先回到水面上,想要再呼吸一口空气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他想要回头看一眼,但下方深不见底的水池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嘶吼,埃布尔往下一看,除了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
埃布尔心跳马上加速起来,他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自己游过来,他奋力朝池壁一蹬,想要逃到水面上去。
但他根本无法向上游动一步,因为自己身前的出水口的吸力突然暴涨起来,这是没有任何先兆的,所以埃布尔直接被吸到了管道里,在进入出水口的那一刹那,他还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故意推了他一下,那个力道埃布尔非常熟悉,因为就跟刚才他被推下瀑布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埃布尔在管道里不断的挣扎和翻滚,但他紧握着手中的火把,就好像那根木棍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样,水流冲刷着他的全身,包括他脸上的伤口,埃布尔痛的大声嚎叫起来,他想要昏睡过去,实际上在正常情况下他早就应该昏了过去,或者说已经死了,但他知道他没有,他只是紧抓着火把,并且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团缭绕的火光上。
埃布尔被这团诡异的火焰深深的吸引着,他甚至能够听到火焰在向他低语,在这种低语声中,埃布尔感觉到强大的力量,一股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愉悦之情让他甚至在污浊的黑水中笑出声来,他已经完全被团火焰迷住了,脸上的伤痛,胸口的窒息感也全然消失。
埃布尔把火把紧紧的握在手里,浑然不知他的力道之大,以至于他的指甲已经陷入到自己的掌肉中,他开始大笑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云间,他将要获得永生,在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月中,他正在被一位美丽的女神赋予永生的皇冠,这位女神,她笑的是多么的甜美,身上的轻纱随意的盖在她的身上,她泛着红晕的肌肤在红色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人的香氛……
然而就在他准备去接下那个女人手中的皇冠时,埃布尔的心脏里再次迸发出一股清凉,这股熟悉的清凉之意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埃布尔突然什么看都不见了,红月消失了,女神消失了,皇冠消失了,成堆的金银财宝也消失了。
埃布尔重新感知到自己周身的一切,湍急的水流撞击在他那已经溃烂的右脸上,彻骨的疼痛让他瞬间清新过来,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火把,那团火还在微弱的燃烧着,但埃布尔毫无迟疑的把它扔了出去。
当他把火把扔出去那一刹那,他突然看到远处的一道白光,埃布尔知道管道已经到了尽头,胸口传来的窒息之痛让他意识再次开始模糊起来,但他还在坚持,他想要确认将要迎接他的到底是什么。
没过多久,埃布尔就被冲出了管道,耀眼的自然光刺的他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坠落,当他勉强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身下是一个巨大的蓝色湖泊,而当他抬头看向远方的时候,通红的朝霞和碧绿的草原组成的油画让埃布尔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是这么的美好。
埃布尔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劲风从自己的耳边不断划过,蔚蓝色的湖面已经近在眼前,他紧闭双眼,准备迎接落水的冲击,但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挂在一棵树上,周围的一切也已经物是人非,宽广的草原和蓝色的琥珀都消失不见了,但清晨还是那个清晨,树上的鸟儿们围着埃布尔不停乱飞,它们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对埃布尔的突然出现表现抗议。
埃布尔站在树上,呆呆的看着树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清新的花香和远处飘来的面包麦香飘到他的鼻子里,街头摊贩们卖力的叫卖声和人们交易讨价还价的唾骂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仰头一看,一扇巨大的铁皮门正矗立在他的面前,远处高耸的白色钟塔也映入他的眼帘,那是白色圣礼大教堂的钟塔,而面前的这扇铁门正是卡尔佩恩东大门的城门。
埃布尔上一秒还在圣山城的下水道里翻滚,在瓦伦西亚的大草原为求生而不断挣扎,下一秒就到达了自己做梦都想要回到的卡尔佩恩!
如果说在水中烧着的火是一种他没有见识过的把戏的话,那么他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会让埃布尔觉得自己是疯子!他一掌拍在自己的头上,以防自己在做梦,然后用手试探着触碰周围的一切,他头上的树干,旁边的枝叶,他都细细触摸了一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之后,他一个轻跃从树上跳了下去。
埃布尔以为自己能够站稳,但他实在太虚弱了,虚弱到直接瘫倒在地上。
旁边的行人立刻围了上来,他们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埃布尔。
“先生,你脸上的伤……”有人跑到他身边急忙问道,旁边的两个摊贩也凑了过来。
“啊,天哪,先生,你应该立刻去看医生!”
“不关你们的事!快滚开!”埃布尔用手遮住脸,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暴躁的推开人群,然后逃了出去。
他在街道上狂奔不止,他不知道现在离他离开卡尔佩恩时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沃尔特到底康复了没有,他要去加文的首相府看看沃尔特的康复状况,也要看看艾贝尔在那里过得怎么样,什么都看不见的日子……一定非常痛苦。
他还要去格雷那里,让格雷履行自己的诺言,治好艾贝尔的眼睛。
不,像格雷这种人,仅仅履行诺言还远远不够,一团火焰从埃布尔的瞳孔里闪现出来。
他要杀了格雷.布莱德尔,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