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安州碧峰湖旁;
云淡风轻,一轮残月渐明。
一青色佛衫的中年美妇在湖边怔怔出神。似在回忆些什么,定睛细看,正是那昔日凌空西去的冷美人。
“老酒鬼,这段时间,我遍访了安州的故人,曾经的仇,该报的我也已经报了,而纯儿的死因,这些年我也算是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韩侍信,你个狗贼,若是纯儿的死真的与你有关,老娘拼了这条命也要活剥了你。”林依依心中狠狠发誓。
三十年前,只因青城派掌门上官万里的一句轻薄之言,林依依便足足追杀了此人十年。直吓得这上官掌门从此以后便不敢再与女子多谈半句。
这样霸道,泼辣的奇女子,又怎会好欺?
“依依,十年不见,你还好吗?”人未到,声先至。
一着花白衣衫的儒雅老者自碧峰湖东面凌空踏来。
来者。正是许哲!
“酒鬼,十年了,我还以为你早已忘了你还有个妻子和死去的儿子了呢?”林依依语气中带有一丝幽怨。
“十年前,是我的错,纯儿之死,你十年前你说你知道凶手是谁,却总是不告诉我。这十年间我每每书信相询,你也总是避而不答,今天,你总该告诉我了吧”老酒鬼深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急促的问道,这次喝的确是天子送的“状元红。”
“哈哈,十年前,我那是诓骗于你,因为我恼你因为赵兴的江山社稷而弃我娘两不顾。纯儿之死,你也有一半的责任。不过,这几年来,我确实查到了纯儿之死的一些线索,种种线索都指向一个人。”林依依故意卖了个关子。
“谁?”许哲却颇为急切?
“韩侍信!”林依依恼怒非常。
“十年前,我就怀疑是他。可有确凿证据?”许哲显得十分的恼怒,但还是冷静的想清楚真相。
“有些蛛丝马迹,但每到关键处线索就断了。”林依依心底感到无奈。
“酒鬼,这十年间,你是否有想过我?”林依依突然作女儿忸怩状。
“自然是想。”许哲毫不避讳。
“凭你的修为,只需几日便可踏空飞至我庙前,你却一直叫小舞来个什么飞鸽传说,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老娘。”林依依泼辣说道,冷美人果真是真性情。
“那是因为,我不敢见你,还有我对你有愧。”许哲突然感到惭愧。
三朝帝师,对的起这个天下,却终究对不起自己的家人!
“那今日又是为何敢来相见?”林依依不依不饶。
“因为纯儿的仇,必须得报。”许哲回答的很坚定。
“呵呵,那也得先问过我手中的拂尘。酒鬼,看打。”说罢,挥舞着手中浮尘,踏空便向许哲飞去。
无奈,许哲只好应战,二人于碧峰湖上你来我往,顿时碧峰湖上的水波泛起百丈之高。
面对爱妻,许哲自是无法下去狠手,更是连“无华”剑都没有使用。
按说,林依依也是天象境中期的高手,可是面对只是防守,丝毫不进攻的许哲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手“天女散花’的拂尘武功,本已是妙到巅峰的武学。可是面对手无寸铁的许哲却是连身也近不了。
约莫大战一百回合之后,二人才分别踏立在湖水中央,四目相对。
“酒鬼,你,你到飞升境了。”林依依难掩内心的惊讶,要知道,十年前的许哲可是才天象境后期。
“勉强摸着点飞升境的门槛,还不算达到。”许哲温合一笑,举起葫芦,饮了一口酒。
“若真是那韩侍信,你对上他胜算有多少?”林依依好奇问道,事关自己儿子的大仇。必须得弄清楚胜算。
“五五开”,许哲坦言道。
“他有这么强吗?”林依依依旧还是不信。
“十五年前,我与他私下比试过一次,当时虽是我一招险胜。但这后生不简单啊,十五年前就已达天象境初期,而且于武学上的悟性更是世间少有,想来,如今,触摸到飞升境的门槛也是正常。”许哲回答道,言语中丝毫不避讳对于自己敌人武学修为的敬佩。
“那你觉得,我们有希望杀了他为纯儿报仇吗”林依依突然失了底气。
“为了纯儿,我会以命相博,那时胜算会增加一成。”许哲坦言道。
“当今天下,居然还有值得你以命相博的人,不敢想象。”林依依疑惑道,对于自己丈夫的武学修为那是有绝对的自信。不曾想,这世间居然也还有人能与之比肩。
“有四人值得。”许哲喝一口闷酒,坦言道。
“哪四人?”林依依依旧充满好奇。
“北海的断臂神僧、龙虎山的陈掌门、苗疆的巫蛊老道,最后一个,便是韩侍信”许哲无奈承认,身为帝师,也并非就是天下无敌。
“那武林中的四大宗师呢,不在其列?”林依依追问道。
“四个天象境后期的后生而已,比我还差了那么一点。”许哲坦然一笑,统领江湖的四大宗师,生生的就成了他的后生。
“对了,你给我酿的那坛子“大梦初醒”是否已酿好?”
许哲突然问道。作为一个酒鬼,一饮佳酿,自然是刻在骨子里也不能忘却的习惯。
“这个都不记得,我还有何资格当你妻子?”林依依说罢,径直把佛尘朝湖中碧波亭一扬,只见一股无形气劲拖着一紫玉酒壶便飞到了许哲跟前。
这就是天象境,不滞于物,万物都可做杀人的武器,以气御物,更是信手拈来。
许哲接过紫玉酒壶,一饮而尽。“好酒!”酒鬼许哲凌“波”在空中来了个鲤鱼打挺。再次落下时,湖面竟没有泛起一丝波纹。
“入口微甜。略一回味却有一丝苦味涌出,再回味又带有丝丝酸楚。仿若人生,当真是大梦初醒。”许哲感叹道。
“那我们何时动身前往长安?”林依依回复道。显然,他更关心的是儿子的大仇。
“不急,我要先天机阁打听点事。然后顺道去趟陵阳,拜祭一下故人。”许哲淡淡道。
“哪个故人?”林依依问道。
“少年时,于我有恩的故人。陵阳镇上曾经做豆腐的叶三娘”许哲感叹道。
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少年时那个爱笑,爱做豆腐,更爱帮助人的中年妇女。
“这又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值得你再拿一壶美酒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