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宫出来后,白洛欢觉得她和李慕唐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说不清道不明。
刚从玄德宫里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李慕唐怕她被吓着,还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什么时候两个人之间这么安静的,没有交流,没有说话,直到坐上了马车都没再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李慕唐没有看她,却也没有态度不好,上马车时还贴心地帮她拉起裙摆,在车上怕她无聊不知道在哪里变出了一个话本,还有一叠话梅,就是不看她,她自己还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大概是遇到太子之后吧,太子......
是了,如若不是遇到了太子,白洛欢都要忘记原主曾经痴情于太子了,她终于知道心虚感从何而来了。
那,李慕唐这是吃醋了?他们两个虽然成亲了,却从来没有对彼此表明过心迹,她单方面觉得李慕唐不错,如果是他,那厮守一生也未尝不可,可李慕唐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们成亲刚过一天,婚礼前也只是见过一次面,在风云诡谲的皇宫里成长的他,会对她毫无芥蒂吗?
白洛欢觉得有些烦躁,话本捏了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向身旁的人望去,对方身体不偏不倚地为她遮住透过窗帘的阳光,整个人安静地靠在车窗,眼睑低垂,浓密的睫羽倾覆下来,盖住一切情绪,只有嘴角略微绷紧的弧度看得出来,这个人心情不太好。
像一只孤独的小兽。
怎么会孤独呢?他不该孤独的,纵然成长艰辛,被皇帝忽略,被别人下毒,他也是名副其实的天潢贵胄,会痛苦,会无奈,却不该孤独的,除了那高位的人,这世上多的是前仆后继地拥趸他的人。
可她看得出来,他就是孤独,一种甘愿选择的孤独,他不想也不愿别人过于靠近他的世界。
白洛欢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纵然盛名在身,她穷其一生将自己掩藏在医学里,从来没有与谁交心,想来她前世在崖底化为白骨也没有人心疼,她以为自己不想要累赘的感情,现在却看到了温暖的光,让她想要飞蛾扑火。
胡思乱想着,白洛欢伸出手,指间即将触碰到那抹暖光时,车身明显一晃,到王府了。
下了马车,白洛欢站在王府大门,眯眼看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唐王府”,端的是气势恢宏,大气磅礴,左下方端端正正地印着御前大印。
今日皇上的反映令白洛欢感到奇怪,仿佛昨日下旨封王的不是他,但她又听说皇上是在金龙大殿亲自下的旨,颁完圣旨就直接下朝了,余光看到身侧的男人,白洛欢敛下眼眸,没有说话。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连下人都感受到了,整个院子都晕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两个人还未回房,李慕唐的近侍就过来说鬼医到了,在书房等候。
李慕唐颔首,令人为白洛欢煮了解暑汤,便去了书房,白洛欢细细看着李慕唐的背影,这个男人的秘密真多,顾自笑了笑回了房间。
吴妙子在书房等了很久了,整个人无聊地摊在书房外间的软塌上,一头银发如瀑布般垂下,自成风流,这人自恋是有理由的。
一看到李慕唐,吴妙子刷得站了起来,“我出来一趟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你可倒好,竟让我等了将近一个上午。”
李慕唐蹙眉道,“什么要事?”
吴妙子像个泄了气的公鸡,“什么时候给我引荐一下你那白二小姐?”
“不知道如果皇上知道了他最看重的御医是早就效忠他最不看重的儿子的鬼医,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李慕唐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妙子。
吴妙子觉得有些发毛,今日的李慕唐不能惹,立即狗腿地凑了过去,“什么时候让我拜见一下唐王妃?”
见李慕唐面色稍霁,吴妙子伸手捏住李慕唐的手腕,喜道,“短短几天,身子已经大好了,相信再过一两个月,你的腿就能褪去麻木感,渐渐恢复知觉,之后就可以走路了。”
吴妙子的表情除了难以置信,更多的是眼含热泪的惊喜,他没有跟错人。
而那坐在轮椅上的人却没有太多情绪,他没有说,其实他腿上的麻木感现在就已经开始慢慢褪去了,而这一切都归功于......
“让我见见吧,尊敬的唐王!主子!糖糖~”吴妙子喊出的称呼越来越没边了,李慕唐伸手扒开凑过来的大脸,“我不能替她做决定,改日问过她再给你答复。”
无视吴妙子笑逐颜开还有些惊讶的脸,李慕唐直接下了逐客令,“今日你先回去吧,以后不可这么招摇。”
吴妙子笑嘻嘻地戴上兜帽,“放心,我不想让别人记住我,别人就记不住。”
临了又对李慕唐道,“是时候让李昶卧床不起了,他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劲儿,到时候对你不利......”
“不可。”李慕唐毫不犹豫地打断吴妙子,声音罕见地有些急促。
吴妙子眼神微变,“你还念着父子情?他对你根本就没有父子情,他恨不得除你后快,你以为当年皇后给你下毒他不知道吗?”
安静的书房内,吴妙子的声音掷地有声,一下一下地击打着门外的人的心。
吴妙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飞身撞开书房的门,门外安安静静,半个人影也没有。
听到李慕唐让他回去的声音,吴妙子甩袖关上房门,压低嗓子怒问道,“外面你不守着人?”
李慕唐依旧半垂着眼眸,思绪飘飞,这是新婚第一天,齐嬷嬷一向传统,定然会让她来唤他用午膳,他计算着时间,故意让她听到那些话,他在赌。
在宫内遇到太子他并无嫉恨之心,说他自负也好,自傲也罢,他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却莫名相信嫁给他的这个白洛欢不会看上太子那种东西。
可是她会对他有恻隐之心吗?他内心有些邪恶,既想让她生活在天真无忧的快乐中,又想把她狠狠拉入自己的世界,执手天下也好,万劫不复也罢,他就想紧紧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