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欢葱白的手指紧紧握住玉如意,指间浸了细密的汗珠,白洛欢第一次感受到了这里的盛夏,自己一定是被下降头了,这就成婚了。
李慕唐温润的嗓音在耳畔萦绕不散,刺得耳朵痒痒的,麻麻的,好好待,怎么待啊。
想起昨日惠娘教导的那些房中之事,白洛欢觉得轿子里更热了,前世她自幼天赋异禀,成长过程中最亲密的就是医学医药和仪器,她最熟悉就是白色大褂,男女性别在她眼里没有太大分别,对爱情没什么想象和向往,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就是和医学相伴一生。
如今阴差阳错地就要嫁人了,是一个她前所未见的人,心里多了份新奇,多了丝期待......
白洛欢心中微乱,视线被阻碍,听觉变得异常敏感,听到外面百姓的议论声,孩童的笑闹声,还有,马蹄的哒哒声,六皇子府就到了。
马蹄声停,轿帘被掀开,白洛欢的视线里多了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玉如意转移到一只手里,另一只手轻轻搭了上去,这只手修长有力,掌心有薄茧,将她的手紧紧地包裹在其中。
任由这只温暖的手牵着,伴着“吉时到”的喊声,缓步走进堂内。
六皇子早年丧母,家中没有长辈,皓月长公主代为住持,坐在主位稍侧,满意地看着两人走来,身侧的清灵郡主也瞪大了眼睛,她以往见了白洛欢,觉得这两人相配,今日真正站在一起,才发现真是天作之合。
“一拜天地~”
白洛欢被轻轻牵引着,对着堂外轻轻一拜。
“二拜高堂~”
转身还未来得及拜,另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圣旨到~”
白洛欢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掀开头上红绸布,被一只熟悉的手轻轻按住。
那尖利的声音又起,“陛下有曰,今日是大喜之日,免贵,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德才兼备,文韬武略,特封为唐王,封地南城。白二小姐秀外慧中,蕙质兰心,特封为唐王妃,与唐王平起平坐,钦此~”
白洛欢有些惊讶,但身边的那人呼吸平缓,似都在意料之中,二人如常接旨,众人却大惊失色。
西夏国一直崇尚男尊女卑,尤其是皇家,更注重以男子为贵,当年皇上将六皇子赶出宫,随意建了府邸,大家都以为尘埃落定了,不料今日竟突然封王成了几个皇子中第一个封王封地的,还连带着把新婚妻子给封上了,风光不亚于太子,都说皇上不喜六皇子,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啊!
被圣旨误了一会,婚礼继续开始,只不过身份已经大为不同。
“二拜高堂~”众人仍旧心思各异,今日封王之事想必不出半日,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白洛欢转身恭敬地向高堂之上的皓月长公主拜了拜。
“夫妻对拜~”
以往有人传言六皇子腿疾严重,已经是病入膏肓,看来不可信!
有人传言白二小姐痴傻,皇上都说了白二小姐秀外慧中,蕙质兰心,看来这个传言也不可信!
有人传言六皇子已经是皇宫的弃子了,不可信不可信!
“送入洞房~”
不管旁人在想什么,白洛欢已经稳稳坐在婚房上了。
床褥上的花生桂圆之类的已经被李慕唐推到了一旁,屁股下面软乎乎的被子垫着,甚为舒适,听着外面的笑闹声,白洛欢突然灵光乍现,李慕唐喝酒去了?他刚服完白禾果,最重要的就是禁酒,不然最轻的后果是功效减半,严重者甚至可能反弹加重!
后背瞬间起了一层薄汗,白洛欢一把掀起头上的红盖头走了出去。
李慕唐这日是免不了被劝酒的,只是吴妙子早早地就叮嘱了,服用白禾果之后不能饮酒,于是齐麟一步也不离开李慕唐,所有的酒被齐麟悉数饮进,面上竟不显一丝醉色。
“哎,唐王爷,今日你可是双喜临门啊,怎么着至少也得喝一杯意思意思吧。”说话的是一个不问朝事的萧老王爷家的纨绔世子萧慈城,平日他不敢与李慕唐结交,今日有了醉意,开始调侃起来。
众人见李慕唐没有面色红润,心情似是不错,也纷纷应和。
李慕唐面色不改,“今日身体不适,的确不宜饮酒,改日一定设宴专门宴请大家。”说着,从一旁的茶盏中倒了一盏茶,“以茶代酒,多谢大家厚爱。”
李慕唐举起茶杯刚凑到唇边,茶杯就被一只手强硬地夺走。
萧慈城吓了一跳,他虽然敢劝酒,但不敢夺人家杯子啊,谁这么虎?
定睛看去,哟!这是哪家的大美人!他竟然没见过!只是大美人脸色稍带怒意地看着李慕唐,难道是李慕唐的红颜知己来搅局了?还穿着红嫁衣,唔,嫁衣?这身形的确有点熟悉......
萧慈城刚涌上来的一丝醉意无影无踪,这不是新娘子么,怎么跑出来了?
白洛欢夺下李慕唐手中的杯子,微微瞪了李慕唐一眼,转向这群醉醺醺的人,目光环视一周,看到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中间还站了个小姑娘,瞪着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最后白洛欢还是看向最前方看着比较好欺负的小白脸道,“我家夫君今日不宜饮酒,他日方便了定与大家不醉不归,今天这杯,我就代他喝了。”
看着比较好欺负的萧慈城有点懵,虚虚举杯伸了过去,“好说,好说。”
白洛欢笑了笑,红唇趁着白玉般的脸,跟画儿上的人走下来了似的,白嫩的手握着稍显大了的杯子,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刚来时的嚣张和怒意一下子变成了羞窘,怎么是茶?
红霞攀上了白洛欢的脸,虽没喝酒,却像是醉了,有点疑惑,还有点愧意,看也不看身侧的人,白洛欢清了清嗓子,“好了,你们闹吧,我先回去了。”
如果说刚才是个气焰嚣张的小孔雀,现在就是只乖巧懂事的小猫咪,一声不吭地跟着终于追上来的婆子丫头们回去了,还自己主动拿起红绸布盖在了头上。
萧慈城从惊艳到震惊,最后颤巍巍的小眼神瞟向留下来的新郎官,哦!!?
还以为会看到一张暴怒的脸,这眉目含笑,依依不舍得看向门口是怎么回事?这明明一杯酒也没喝,却满眼含光,满面春意地怎么回事!?
萧慈城觉得这世界玄幻了,这么霸气威武的新娘子第一次见,这么纵容新娘还心甘情愿被夺杯子受教训的新郎官第一次见,如果这就叫痴傻,那他也想娶一个痴傻的新娘子啊!
萧慈城也没劲头劝酒了,送走了新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孤独地饮着小酒,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爹老说外面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还是家里的母老虎最好这样的话了,他的母老虎怎么还不出现!
唉,都没心情去宜春院听小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