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看到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就在那株苍劲巨松之上,四人转过一个山头,再去看时,那巨松之上却是空无一人了。
四人面面相觑,这可如何是好?料想那女子应该走不远,四人运起功来,足下生风,向那山巅掠去。
五指山几百个山头,四人看那山巅好似不远,却没想到,中间隔着如此多的山头,翻过一个又来一个,竟似无穷尽一般,待得劲力有些乏了,却发现那山巅仍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四人只跑到时近午时,早已累的气喘吁吁,那巨松之处,却仍是没有到达。
四人只好稍作歇息,白慕贤盯着枯草中的一块巨石,忽道,
“这块石头我认得!我们进山不久曾从此处走过,我当时特意瞧了一眼这块石头,只因这块石头有些似狼形!”
众人去看那块石头,果然如白慕贤所说。
“怕不是我们走了大半天,一直都在打转吧?”
白慕贤疑道。
众人心下都有些吃惊,
李鸿杰沉吟道,
“怕是入了奇门遁甲。”
四人相视一眼,若是真的入了奇门遁甲,若是找不到生门,恐怕就要老死在山里了。
李鸿杰又道,
“莫慌,如今我们切莫不要分开,大约每半里就在显眼处的树干上划上一剑,做个记号,先往一处走,寻寻看。”
四人起身,继续向前行去,隔半里就做个记号,一直又走到了傍晚,再往前行时,却突又发现前面一棵树上,赫然一道剑痕!再往旁边看时,果然又见到那块狼石立在枯草中。
四人大骇,兜兜转转一天,竟然寸步未进!
眼见天要黑了,上山无门,出山无路,这可如何是好?
四人心下有些着急了,
包惜忽聚力喊道,
“张烈前辈!我等乃是拙剑堂门人!此来寻找前辈有要事相求!还望前辈现身一见!”
喊声传出十几里,空旷山中听的真切,可等了半响,哪里却有回音?
四人此时已心乱如麻,天色已晚,只好取出火镰,升堆火起,吃些干粮,奔波了了一天,早已累的身心俱疲,躺在火堆旁,却迟迟无法睡下。
李鸿杰倒地闭眼良久,终于还是坐起,如此下去,见不到张烈不说,兄弟们的性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五指山里。
口中喃喃道,
“要去五指山上山,难于登上天外天。
不为山险多奇峻,只因张烈在此间。”
师弟三人其实也难以入睡,此时也都坐了起来,
“四哥!难不成整个五指山都被张烈布了阵法?”
肖战问道。
李鸿杰点点头,
“这一日来,你们可曾见过飞鸟、野兽?”
三人摇头,李鸿杰顾自说道,
“怕是这山里,就连飞鸟、野兽也都进不来,进来了,恐怕也再也出不去,如今这山里,恐怕除了张烈,再无别的活物了。”
六徒白慕贤奇道,“若是如此,那张烈如何在此修炼?难不成真成了仙,不食人间烟火了?”
没人知道,毕竟这世上,有几人见过张烈呢?
李鸿杰从怀中将火羽掏出,只见火红火红的一根长羽。
李鸿杰拿手去拨弄它,那羽却似铁做的,手指所过之处,竟有类似琴音的声响,煞是好听。
李鸿杰呆了呆,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
“你们谁还记得今晨听那红衣女子唱歌的调子?”
肖战曾学过音律,
“我试试?”
李鸿杰将那火羽交由肖战手上,
肖战先拿在手里来回拨弄良久,只听的那音调却是有些规律的,自羽根至羽尖,俱是由弱及强,只是一侧是混音,一侧是浊音。
肖战心下了然,脑海中开始回忆早晨听过的那首曲子,手上开始拨弄那根火羽,只听的音律蹦出,煞是好听,确如早晨听过的那个曲子。
一曲终了,空谷回声。
四人站起身来,竖起耳朵去听动静,除了干柴噼啪作响之声,却哪里还有别的声音?
等了多时,不见异样,四人颓然坐下,叹一口气,又是沉默无语,看来这法子还是不行。
正郁闷间,却忽见那篝火燃得极其旺盛起来,这堆枯柴,怎么能燃起如此高的焰头?
四人相视一眼,弹地而起,环视一周,眼睛落在不远处那块狼石上,却再也转不动了,这哪里是块狼石,分明是只野狼!
这石头莫非是成精了?
只见那狼眼中泛着幽光,忽地长嚎一声,转身便走,走约几步便停下来看着四人,莫不是要带路?四人相视一眼,便向那狼走去,那狼见四人前来,便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
四人攥紧了手中剑,亦步亦趋的跟着狼在山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来到了一处草庐,庐内有灯光,只见那狼伏身在庐前蜷身而卧,不再向前。
四人知是到了地方了,李鸿杰清清嗓子,
“晚辈等煮海拙剑堂门生,不知庐内可是前辈张烈?”
草庐里传出一个深沉的声音,
“进来吧。”
四人相视一眼,早晨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不是张烈?既来之,则安之,只有进去才可知真相了。
四人叩门而入,只见一精赤上身的虬髯大汉,双脚泡在一个巨大木盆中,正拿一双铜铃般的大眼上下打量着四人。
李鸿杰起个礼,
“晚辈煮海拙剑堂李鸿杰,敢问前辈是?”
那人却不回答,反问道,
“是谁拿火羽弹了那首曲子?”
肖战一拱手,
“是我,晚辈肖战!”
那大汉打量一下肖战,哈哈大笑,笑声犹如洪钟,四人只觉得心神为之一震,心下骇然。
大汉笑完,开口道:
“你输了!”
四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却又见内堂中走出一个人影,细看才发现来人正是早晨远远看到的那个女子,只因这女子一身红装,明目皓齿,生的好似天仙下凡一般。
这女子看一眼四人,笑了笑,这一笑竟似要将百年寒冰都要融掉。
那女子走到赤身大汉前面,摇头道,
“我一直以为,只有女子才能更懂女子,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后生也能将这曲儿弹得入了精髓。输便输了,你只要再赢一次,我便嫁与你。”
那大汉笑的更开心了,看着四人道,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这人果然才是张烈!
李鸿杰道,
“家师柳天南,被雪谷穆残阳劫去,师父命我等带着火羽前来恳请前辈,出手相助。”
说着双手捧上火羽。
张烈一把将火羽拿过去,摸索了半天,才又放在了桌子上,
“穆残阳下山了?这可真是稀奇事,不是还有三十年么?为何要将柳天南带走?”
“晚辈不甚清楚。”
张烈看一眼红衣女子,
“明日我下山一趟,你要去么?”
红衣女子点点头,
“去,当然要去,许久未下山了,何不下山找点乐子?”
张烈又是哈哈一笑,转又问四人道,
“你们此行还要找什么人?”
“三个师兄去找孝南白马了。”
张烈嗤笑一声,红衣女子听到白马倒是精神一振,喃喃道,
“若是此次下山能见到孝南白马,也是不错的。”
张烈哼一口气,将双脚从木盆中取出来,水珠竟然霎时干却,
“他有什么好看的?他那身上臭的啊,看不把你熏死!”
红衣女子扑哧一笑,却不去管张烈,只对四人道,
“好了,你们走吧,门口的石狼自会送你们下山,我们明日一早自会下山去找穆残阳,将你师父救回来。”
四人相视一眼,向二人行了一礼,便告辞退出庐去了。
红衣女子见四人走远了,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张烈道,
“这穆残阳,你能对付得了?”
张烈略一思索了会,摇摇头。
红衣女子忙问道,
“不能?”
张烈摇摇头,
“不知道,只是听过,哪里见过,见了面才知道。”
“哦?原来这天下真有你不敢包赢得主儿?”
“赢不赢不好说,但是,至少不会输。”
“那如果,救不了柳天南,你这名声,可就······”
“我张烈是要名声的人么?”
“吆,我却是觉得你是爱惜名声的人?”
“哦?我整日里就在这荒山野岭间,人都见不到几个,还爱惜些什么名声!?”
红衣女子将张烈放在桌子上的火羽拿起来,放在手里把玩,
“那你何苦又要将这根火羽给柳天南?有这火羽在人间,你便于这世间有了瓜葛,你若不留恋名声,何苦又要和世间有瓜葛?”
张烈一时语塞,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却是仍未做到出世二字的。
殊不知,修行要出世,修行也要入世,这世上哪里来的绝对。
或许这根火羽、那块白蠡就是张烈、白马在出世、入世之间平衡的法宝吧。
张烈说不出,那女子也不再问,
“我去收拾几件衣裳,明日一早,你先和我去买些胭脂吧?”
“我又没有银子,怎么去给你买胭脂?”
红衣女子笑了笑,
“那我可不管!反正这胭脂啊,你若是不给我买,休想我嫁给你。”
张烈挠挠头,
“你说你啊楚娇娇!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偏偏这辈子要遇上你这么个冤家?!”
原来那红衣女子唤作楚娇娇,倒是人如其名了。
楚娇娇咯咯一笑,
“知足吧你,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给我买胭脂,我还不稀得要来!”
张烈只能无奈摇头,
“好好好!明日我自想办法,给你买胭脂!”
楚娇娇咦了一声,
“你难道真的有办法?”
张烈将那火羽一把从楚娇娇手里夺过来,笑道,
“这有何难?将它卖了便是!”
楚娇娇冷笑道,
“我看你有几个胆子,敢把我渡劫时掉下来的火羽卖掉!”
楚娇娇当然知道张烈是在说笑,这火羽,张烈当然舍不得卖,
“不卖就不卖!我啊,就从沧江里面随便弄几尾大鱼卖了去,足够我们下山用些
日子了。”
“不怕造孽啊?”
“那自是他们的孽缘,谁让你要买胭脂呢?”
“算了,这胭脂啊,我不要了。”
张烈笑嘻嘻的道,
“天色不早,你且休息去,明日一早我们动身吧。”
一宿无话。
次日,楚娇娇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床头放了一盒胭脂,打开来看,却是极品。
楚娇娇忙穿戴整齐,跑到张烈屋子里,却见张烈似是早已等待多时了,
“你夜里去干嘛了?”
“给你买胭脂。”
“哪里来的钱?夜里又哪里会有卖胭脂的?”
“哦,钱么,到了长湖缴了一伙水盗。胭脂么,去了趟平安城,砸开了胭脂店的门,有钱他又不是不赚。”
从五指山到长湖,少说也有六百里,从长湖到平安城,少说也有六百里,从平安城再回五指山,有少说也有六百里,这张烈竟然一夜之间行了一千多里!
楚娇娇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甜甜的,拿出那盒胭脂来涂到脸上,
“好看么?”
“好看!不能再好看了!”
楚娇娇嘻嘻一笑,
“走!我还要吃肉包子!”
张烈起身,
“走!咱去吃肉包子!”
二人出得草庐,几个起落,竟便飘然下山去了。
而此时,柳天南和穆残阳正一前一后得慢慢走在去往临沧郡的官道上,往来客商对此二人无不注目,柳天南举着的那幡招,着实太扎眼!
只是这几日来,二人一笔生意都没接上,看来这妖精,不是到处都有的。
眼见得年关将到,官道上行走的大都是返乡的、贩年货的,这哪里来的求捉妖的?
却不曾想,正当柳天南走神之时,却听到后面有人大声喊道,
“二位慢走!二位慢走!”
柳天南和穆残阳住下脚步,回头看去,却见一个青衣书生,骑着一头驴边喊边向二人招手,不多时,一人一驴便已到了二人跟前,书生翻身下驴,做了一揖,
“二位先生!可真的会捉妖降魔?”
穆残阳看一眼柳天南,柳天南只好道,
“会!”
书生大喜,
“二位先生,快随我来!”
柳天南摆摆手,
“且慢,你是遇到了什么妖怪?”
书生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妖怪!只是最近村中出了不少稀奇事,村中的家畜、家禽,近日里都半夜的往井里跳,拉都拉不住!报了官,这衙门里说这个他们没法管,又去寻道士,道士倒是去看了看,做了法事,可半夜里,这鸡鸭家畜还是往井里跳,正好今日有客商到村里,说在官道上见到二位降妖的先生,我这才一路赶来,请二位去村里看上一看。”
二人相视一眼,这买卖说来还就来了!
二人也不多话,跟了书生就往回走,走了许有三里地,拐入一条小径,行不多时,见到一个村落,村口一块牌坊,上书:
三井村。
进到村里,随着书生来到出事的井边,只见井边早就围满了人,书生喊道,
“让让,都让一让!降妖的师父来了!”
众人回头看,才让出一条路来,二人走到井前,只见那井并无异常,站在井边,都能看到井水,这家畜、家禽若是都去了井里,那这井里恐怕早就被堵满了,莫不是这井里真有什么东西,将那鸡鸭、家畜都吃了个干净?
柳天南看一眼穆残阳,
穆残阳却道,
“我水性不好,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