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羞涩的红着脸,沈惜墨拧好手毛,轻轻擦拭他的肌肤,一经触碰,他就如受惊的兔子,敏感地颤动着。沈惜墨已没了方才的紧张感,半带玩笑道:“你也晓得害羞了,平日晚池给你擦身子,是什么感受?”
他眼睛一睁,似想听出她这句话的意思,歪头想了良久,才慢吞吞得一字一顿道:“晚池,是丫鬟,惜墨,是娘子,不一样的。”
沈惜墨一愣,他还是把她当成娘子?
她心里一直弄不明,为何他一见到她便会脱口而出喊她娘子?就算真的沈惜墨小时候与他玩闹过,他脑中还有印象,但他的印象里应该不会是她。还是他只记得“沈惜墨”这个名字,他知道她叫沈惜墨,所以,认定她就是他娘子?
喉头如被鱼刺卡住,心绪紊乱,一如她此时复杂的心。相处这些日子,萧元郎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都忆在脑海刻在心上,他的所作所为都很痴傻,可又让她心生感动,从最初的排斥到如今的坦然接受,她似乎有些摇摆不定了……
她细细地擦拭着他发烫的身子,思绪却飘的很远。
萧元郎绷着身子任由她擦拭,他缩成一团,望着她小心地道:“以后,不要晚池擦,要惜墨。”
沈惜墨双手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却是笑:“我给你擦身子,你不害羞吗?你看看你,脸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
萧元郎脸上更是娇羞,那醉人的红晕从腮边直染到耳根处,耳朵像是剔透的玛瑙,全身肌肤更是像桃花般的娇嫩,他不敢多看她的笑容,拿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嘟着唇道:“不羞,不羞。”
沈惜墨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了他愈发红嫩的脸蛋:“要不我拿镜子来给你看看,羞不羞?”
听他颤着声发出细细碎碎的笑,她将他背着的手放下来,再次拧湿手巾,轻轻擦去他手臂上的汗渍。
“惜墨,对我很好。”他开心的像吃了蜜饯,晶莹的眸子弯弯一笑,甜蜜极了。
“身上擦好了,把这套干净的衣服穿好。”沈惜墨从盆架上递了件白色的里衣。
“帮我穿。”他脱口道。
沈惜墨没有拒绝,扶着他手忙脚乱替他穿好上衣,然后道:“能自己擦腿吗?”
“不帮我?”
“自己来好吗?”沈惜墨像是哄孩子般轻柔道。
萧元郎点点头,拿过手巾,坐起来,解开裤子上的腰带,就要慢慢褪下去。
沈惜墨脑中一轰,连忙背转过身子,心里嗔怪,说话慢吞吞的,动作却一点不慢,也不事先说声就褪去裤子。
这傻子真是……
她气得直咬牙,但后面的萧元郎却浑然不知,过了会,他慢悠悠地道:“换手巾。”
“水在你旁边,自己打湿了拧好。”沈惜墨没好气道。
身后没有传来声音,也没听到拧手巾的声响,她问:“不能拧干吗?”
“动不了。”他吃力道。
“怎么动不了?难道……腿抽筋了?”沈惜墨猜测道。
“没穿裤子,动不了。”
沈惜墨无语,他一定是在存心给她找气受:“那你把裤子穿好了再动。”
“哦。”他乖顺应着。
沈惜墨舒了口气,却累的满头大汗,身心也跟着疲惫。
听到有滴水的声音,可是却一直再滴,她叹息道:“快点擦好就换上干净的裤子,刚发烧,又擦过身子,晚上露气重,别着凉了。”
背后萧元郎嘴里发出用力咬牙的怪声,好半天,他泄气的弱弱道:“拧不干,一直滴水。”
此刻,沈惜墨看着旁边刷的粉白的墙壁,有种想撞过去的冲动。
想他正发烧,身上是没什么劲,自然会拧不干毛巾。反正他穿好了裤子,她便慢慢转过身去,只那一瞬间,她就看到萧元郎蜷缩地裸着下身……
她瞠目结舌地张大了嘴巴,惊慌失措地捂着自己双眼,背转过身子,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出,她恼羞成怒地道:“你不是说穿好了裤子吗!”
她声音有些大,带着薄怒,惊得他把手上的毛巾掉落在水里,浴盆里的水溅到她后背,微微浸湿了外衣。
“新裤子,在盆架上,够不着。”萧元郎带着湿气嚅嚅说道。
沈惜墨再一次咬牙,跟个傻子较劲,你气过去,他还不知你为何生气?
她移动了脚步,从盆架上取了那条裤子,向后伸手递给他:“快点穿好了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发烧了还不安生!”
这次,他倒是再无频频出状况,换好了干净的衣服,看着沈惜墨的背影欢愉地笑道:“好了。”
“盖好被子了吗?”沈惜墨想到刚才看见的处境,脸又烧了起来。
“盖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音,沈惜墨适才小心翼翼地扭过头,果见他乖乖的侧身躺着,那张脸笑的光华四射。她摇了摇头走过去,替他掖好被角,覆上他额头,似乎好多了,便笑言:“半夜三更了,你躺在这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他眼睛里闪着亮光,身子朝后挤了挤,拍着前面的空余床位:“睡这,我想,和惜墨说话。”
看他精神济济的模样,沈惜墨替他拂去额前浸湿的碎发:“你身子不好,早些休息,什么话明日再同我说。”
他见她脸上困倦,便乖觉地点头道好:“我睡,惜墨也睡。”说着就闭上了眼睛,一脸恬静。
沈惜墨静静地看着他,见他白皙的脸颊上犹带着泪痕,她轻手搅干了手巾,动作轻缓的替他擦去,他闭着眼,唇角荡漾着纯净光华的笑容。
沈惜墨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化开了微笑。
见他很快睡熟,她吹灭了屋内的几盏烛台,轻脚走出去,反手带好房门。
西子阁的偏房很多,她只好寻间偏房睡了。
苏月在外面一直守候着,见她出来,小声问:“大少爷睡了吗?”
沈惜墨不做声,拉着她往一旁走廊去,边走边道:“已经睡了,烧也快退了,明早应该会没事。”
“那就好。”苏月拍了拍胸脯,跟着放下心来,不经意间发现小姐手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不见踪影,这枚戒指可是小姐最珍贵的,从不离身,连沐浴时都不曾摘下,怎么出去一趟就不见了,她着急问:“小姐你的戒指呢?”
沈惜墨摸着空无一物的食指,淡淡笑:“出去结识了一个朋友,就是燕京盛传的四玉公子其中一个,碧玺公子,他看我的戒指稀奇,借去把玩几日。”
“碧玺公子?”苏月一脸茫然,还欲询问当中内里,却现正门口前方灯火辉煌,她指着道:“好像有很多人过来了。”
沈惜墨抬眸望过去,见门前三四个风灯照路,后面人影绰绰,她心中惴惴不安,看这气派,应是大太太来了。
待走近了细看,果真如此,她赶紧几步走上前相迎,半蹲下身子福礼道:“婶婶。”
不远处,大太太只穿着身家常的掐花对襟外裳,肩上披着软银刻丝披风,头发也未盘髻,松松垮垮地半披在肩上,脸上未施脂粉,一双大且深的眼睛下是一片青紫,显是忧神未睡好的样子。
四个丫鬟打着风灯簇拥着大太太走进屋,那几盏灯散出晕黄的光,照着脚下的地砖上,映的沈惜墨脸颊发起热来。
大太太走过她身边,笑着道:“出去了大半日,可算是晓得回来了。”
苏月忙要去扶起沈惜墨,沈惜墨推开她,依旧蹲着身子愧对道:“惜墨出府未能同婶婶打招呼,不知礼数,还请婶婶责罚。”
大太太轻笑一声,坐在堂内正中的扶手椅上,让她起身道:“你不是个不知礼数的孩子,可是跟着五凤那丫头玩疯了,夜不归宿。”
晚池让几个丫鬟点好灯烛,拨了拨灯芯,见屋内慢慢腾升起昏黄耀眼的光亮,她挥手让所有丫鬟们退下。
沈惜墨缓缓站起身,心念急转,只怕她跟着五凤混出门会惹得大太太迁怒到五凤,遂是道:“是我自个想出门走走,央了五凤陪我。”
“五凤早回了府,你去了哪里,半夜才归来?”大太太神情寡淡,一问到底。
见大太太这般问,想来是知晓她的行踪,实则沈惜墨也并未想瞒着,她先前坐的是萧府的马车,纵然青衣打点过马夫,可那马夫也不可能全数隐瞒,便实话道:“去了温香阁。”
大太太一拍案桌,慈和的眼睛里已有几分凌厉之色:“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沈惜墨面无惧色地颔首道:“珊瑚公子的住宅。当日慕园画选,我见到珊瑚公子所作的画卷,心有钦佩,便想结交一番。”
大太太见她清丽的脸色一派冷静沉稳,年纪轻轻练就出这样从容不迫的气度,沈家这个女儿果真是名不虚传,然则也胆大妄为!她缓了缓色,沉声问:“你可是进去了?”
沈惜墨点了点头。
大太太脸色瞬时有一丝凝结,语气也变得仓促:“也见到那位珊瑚公子了?”
沈惜墨看大太太脸色有异,心下暗自纳闷,见大太太正盯着她,她摆了摆头,曼声细语地道:“不曾见到。那里有许多选秀的女子求珊瑚公子画描丹青,里面的婢女误以为我也是选秀女子,将我关了一下午。”
“哦?”大太太闻声松了口气,反是不解地问:“那你是如何出来的?”